第4部分(第1/4 頁)
,是他們的日子。沒有了這味兒,他們的生活就會再一次回到原點,再一次了無了盼頭。所以,他們心甘情願地守護著那隻奶桶,像虔誠無限地守護著一桶桶滿滿的希望。
當灶臺上的飯菜終於氣若游絲了的時候,牛棚裡的人開始陸續走進了屋子。
外衣是專門用來幹活的,因為怕把臭味帶進屋裡,每次忙乎完便脫下掛在牛棚的木樁子上。手是要仔仔細細洗上兩三遍的,即使這樣,舉到鼻前,仍有刺鼻的騷臭味道襲來。飯菜在男人的阻止下來不及再去熱一遍了,因為來自男人腹內的咕嚕咕嚕的抗議聲似乎比他的吆喝還要響亮。賢惠的女人,這時多半會在灶底的灶灰中扒出一罐燙好的老酒給男人斟上。男人便吱吱地喝著,一副很享受的樣子,被風吹了一天的臉頰在燈光下本就紅亮可鑑,幾口酒下肚後,更是紅得濃重,像罩上了一塊紅布。吃飽喝足後,男人把碗筷一推,懶懶地把自己攤煎餅一樣攤在床上。
這時候,應該是九點多鐘的光景,是牛村老少爺們兒們一天中最愜意幸福的時候。
這時,他們可以心安理得地握著電視機遙控器隨意地找臺換臺,可以理直氣壯地指使妻子為自己拿這拿那兒,可以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孩子說話鬥嘴兒,可以高一聲低一句地哼唱自己喜愛的喜劇或小曲。
這時,他們就像一個在長跑比賽中拿了獎牌突然放鬆下來的孩子,可以在親人面前肆意地撒嬌、耍賴、搗亂,可以提一些稍稍過分的要求,可以做一些稍稍過分的事情,直到疲倦翻江倒海般一波接一波地襲來,直到接二連三的哈欠帶出了沒完沒了的眼淚,才戀戀不捨地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嘴角還掛著一絲意猶未盡的遺憾的笑意。也難怪,一天天和牛群泡在河灘草地上,每天只有這會兒,才能夠和家人說上一會子話。
隨著男人們發出的酣暢的鼾聲,牛村家家戶外的燈,也相約似地一盞接一盞地熄滅了,就像天上的星星,一顆顆地閉上了調皮的眼睛。牛村,就這樣在經過了一天緊緊張張、跌跌撞撞、踏踏實實的忙碌後,終於從黎明走到了黃昏,從黃昏走進了夜晚,又從夜晚墜入了夢鄉,進入一天中最安靜、祥和的狀態。
可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這安靜祥和之下,一聲突如其來的炸響卻晴天霹靂般劃過夜空;引起了牛村一陣驚厥的騷動……
第九章 騷動的夜晚
那是“叭”的一聲脆響;尖銳、刺耳;似鞭哨;又像槍聲;強烈地撞擊著小村的耳鼓,惹得幾聲狗吠隨之而起。
此時;天已完全黑了;在柔柔白白的月光中,停止了一天喧鬧的牛村,正儼然一隻滿載歸來的漁船;在晚風溫柔和美的拍哄下;一路順水下流至酣暢淋漓的睡夢中,直到,這一聲突然而至的炸響。
“唉,怎麼回事?”有女人覺輕,迷迷糊糊地嘀咕。
女人的話還沒來得急得到任何響應;夜色中便突然“叭”的又傳來一聲炸響,驚得女人徹底醒來,欠身坐起。剛剛有些弱下去的狗吠也重新猛烈地狂咬起來;此起彼伏,很快連成一片。不遠處,誰家的嬰兒被驚厥而啼,洪亮的哭聲破窗而出,想是驚擾了母親,那扇明眸似的小窗內,馬上透出了橘黃色的讓人感覺暖暖的幸福的燈光。
女人再也無法入睡,披上衣服藉著滿屋的月光走至窗前。她輕輕地掀開一角窗簾,小心翼翼地尋找著響聲傳來的地方。
窗外,夜已經很深很濃了,正如一副黑色的巨翅包攬著酣睡了的萬物。應該是農曆十五了吧,月亮銀盤似地掛在中天,明明朗朗,灑下一片清涼似水的光暈。可就在這一片溶溶月色編織的寧靜中,女人突然感覺,似乎有一個黑影,在遠方一處月光無法探及的影影綽綽的屋簷下,“嗖”地靈猿般於她的視野中快速地一閃後,鬼魅般迅速地消失了,再也尋覓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