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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對雨簾,目光綽約:“是子車兄。這雨打芭蕉,落花零亂,頗有風姿,想必子車兄到此,也是為了賞玩罷?”
我怔了怔,笑道:“啟均兄,恕在下胡塗,這深秋微寒之際,不知哪裡來的芭蕉花?這樓外放眼皆是一片桂樹,又哪裡來的芭蕉?”
花啟均笑了笑,望著雨簾道:“取其意而棄其形,意為上,形次之。”
我頓時瞭然,卻道:“啟均兄的意思是,這雨中桂樹枝葉粘連,頗有芭蕉之姿,而秋雨瀟瀟桂花斜飛,又像極了那雨打芭蕉之態,故謂之,雨打芭蕉落花零?”
花啟均回眸看我,嘴角噙著笑意:“子車兄,大智若愚雖好,可要是過了頭,可就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我心中暗驚。他怎知道,我是故作胡塗?
作者有話要說:
☆、〇九
依稀記得,離家之前,孃親捧著我雙手,兩眼潸然:“兒子,到了書院,一定不要太用功,不要想著出風頭。娘對你別無所願,只希望你平平淡淡,做一勺開不了染坊的白開水。”
我愕然:“為什麼呢,娘?”誰家父母,會不盼著兒女出人頭地為祖爭光?
娘語重心長道:“槍打出頭鳥。濯錦書院藏龍臥虎,貴胄如雲,若你一進去就搶了人家名頭,人家還會與你好相與?做人還是低調些的好,將來為官了,做事才好高調。”
我茅塞頓開。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開頭耀武揚威的,往往都笑不到最後,比如那個在烏江邊抹了脖子的楚霸王,愣是沒扳倒一開始被他騎在脖子底下的劉邦。
娘真是秀外慧中,一席話切中肯綮,免去我多少無妄之災。於是,我韜光養晦,專做一個難得胡塗的書呆子。四書五經八歲時便倒背也能如流,在這裡卻還不時錯寫漏背幾段字,同窗間吟個詩作個對,我從來只縮牆角當花瓶。
我只得苦笑道:“多謝啟均兄金玉良言。在下只是……不想惹麻煩。”
這是實話。
花啟均名飛,字啟均,如我一般親緣不厚家底不殷,在書院的前途卻比我黯淡許多。他一年前剛來濯錦書院時,也曾在月測中拿過魁首,其人又難得的是一個面相清雅,其色可餐的。然樹大了會招風,啟均脫穎,一時惹來妒忌無數,據說連被子都被人偷偷扔到馬廄裡過。
這就是他不知收斂鋒芒的後果,也是書院諸位後生引以為鑑的楷模。
後來,他也學乖了,課堂上不再頻頻發問,同窗間盛行的詩友會也不再參加,一載荏苒,漸漸混成了眾後生眼中真正的中庸。
一開始,我也是這般看他的後生中的一個。
直到近來發生的許多事。
花啟均回我一笑:“還以為此番進了修羅殿,子車兄能卸了那書呆功力。豈料險些做了李代桃僵的羔羊,呆子功夫不但沒減,反倒愈發見長了。”
眼見越描越黑之勢漸成,我趕緊撇清:“啟均兄,在下也是不欲變成墨缸中一縷渾水,實為無奈之舉。”
啟均兄瞄我一眼,對著廊外悠悠道:“富字上面一寶蓋,中間一張口,下面一方田,喻示這求富之道,無外乎三條路:一是為官作宰,二是擁田斂賦,另一條,便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子車兄口中所謂墨缸渾水,不知指的是哪一種?”
作者有話要說:
☆、一十
好毒的眼睛!我暗暗讚歎,嘆口氣道:“三者皆有。”
濯錦書院面上是書院,裡子卻是一個小朝廷,各人拉幫結派,黨羽之爭不在話下。如顏孝亭這般的無良奸商,豐良雖小,算起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至於擁田斂租,壓榨鄉民的地主鄉紳,這書院不就是他們辦的?要多少有多少。
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地主奸商之子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