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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衣戴帽,洗臉刷牙,出得門外,呼朋引伴,但見被和煦的陽光籠罩其中的鄉村,縷縷炊煙像一棵棵長在鄉村年味裡的樹木,被零星鞭炮炸響的晨風醺得搖搖晃晃。
愛出風頭的大公雞,調皮地從一個柴垛躍上另一個柴垛,從一個土堆飛上另一個土堆,用它有力而悠長的吟唱引領著昔日鄉村最樸素、最悠閒、最抒情、最純淨的交響樂。
隔了這矮矮的石牆,聽見鄰居大娘、嬸子們與母親相互打著招呼,相約著去鎮上趕這年末歲尾的年貨大集。
只等媽媽喂罷雞鴨豬養,刷罷鍋碗瓢盆,孫剛急忙跑著前去開啟緊閉的大門,村頭巷尾已滿是急著趕年集做自由交易的街坊,他們或騎腳踏車、或推著小車,或趕著車,或步行,老人孩子們歡笑著,形成鄉村年前裡一道不可或缺的獨特景觀。
幾里地之外的年貨大集上,已有震天的鞭炮聲在清脆地炸響,年味就在人們匆忙的腳步聲裡,就在人們爽朗的笑意裡,就在街頭車水馬龍的喧鬧中,就在這集市上飄來的鄉情濃郁的熱鬧聲中,鄉村的空氣裡聚滿了濃烈的年的氣息。
凡是年貨沒有備齊的,孩子沒有置辦新衣的,都需要在街上東走西逛,精挑細選,準備個盆盈缽滿。
鄉下人很要面子,走親串友或伺候親戚,總要傾其所有,雞鴨魚肉、瓜桃李果,菸酒糖茶,樣樣不可或缺。
條件好些的家庭,自然置辦得齊全一些,自然全家老少歡天喜地;日子過得緊幫一些的,心裡感嘆著好過的年與難過的春,他們思慮著要在春天裡買肥料、買種子、買秧苗、給孩子交學費,而算計著以後的省吃儉用。
趕年集的人們,一路在比較著今年的收成與來年的打鋪,羨慕著人家的孩子在學校裡發了幾張獎狀,也算計著什麼東西該買什麼不買。
女人們則無可奈何地嘆息著,老的該買小的該買,唯獨自己的不該買。
年集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膨脹了好多倍,年集的外圍都是集市駐地的鄉親設立的看車處,腳踏車、手推車等等交通工具,可以按照規定的區域放置。
集市上分成蔬菜市、衣帽市、傢俱市、雜品市、鞭炮市等多個板塊,每個板塊都是人山人海,每個板塊都是物盡其有。
衣帽市,琳琅滿目的新衣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小孩子並不懂得或計較衣料的好壞,感覺只要顏色鮮豔,與自己原先的衣服形成鮮明的對比就可以了。
蔬菜瓜果與小孩子關係也不大,反正年後走親戚時缺不了好吃好喝。
真正在意的卻是母親能不能接受孩子捶足頓胸的軟纏硬磨,那上百頭、上千頭的手工大鞭炮,那纏了一圈又一圈的萬頭長鞭,那竹筒般細長的花炮,那需要用腳跺響的踩炮,那向牆上猛摔的摔炮
尤其是為了引人注目,他們將手工卷制的白皮大火鞭起勁地燃放著,震耳欲聾的炸響聲至今還在孫剛童年的記憶裡迴響著。
歲數尚小的親戚家的女孩子,媽媽也要想得到。
和鞭炮市緊臨的是一些紅黃相映的宮燈和燈籠,還有貨攤上那些紫色的、黃色的、紅色的、雪青的紙花,用一根細細的鐵絲做了支架,粘在上面也分外的顯眼。
現在想來,那些價格低廉的紙花,打扮了女孩子天真活潑的童年時光,現在已經做了母親的她們,定是發自內心內心地感慨著時光的無情流逝,用酸澀的心情和複雜的眼光去回眸著遙遠歲月裡的自己。
女孩子膽子小,多是不敢玩鞭炮的,手裡拿著那些發著輕微聲響的“滴古點,”撲簌簌冒著接連不斷的碎火星,在衚衕和大街上游來串去,她們身穿花花綠綠的新裝,髮間佩戴了鮮豔奪目的紙花,足以讓這些女孩子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
想是農村的母親受了歌劇《白毛女》中楊白勞的啟發,楊白勞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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