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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醒來,渾身發著豆大的冷汗,我撲到浴室去用冷水敷臉,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在夢中叮-化為厲鬼一一她可安好?
我取起話筒,撥了叮-的號碼,半夜的電話鈴一定是尖銳可怕的,但響了才三下就有人來接聽,這表示什麼?表示叮-並沒有睡。
「喂,餵?」確是她的聲音。
我放下一半心,不敢出聲回答。
「誰?你是誰?為什麼不說話?」她的聲音很惱怒很清晰,「說話呀。」
叮-除了生氣失眠,沒有其他的事,我寬慰地放下話筒,那邊尚在「餵?餵?」
我看出窗外,有晨曦。
我熬得過這個秋天嗎?抑或很快會得精神崩潰?
「大雄。」
我轉頭。
是香雪海,她已穿好衣服,一身黑,站在我身後,「大雄。」臉色非常灰敗。
我過去扶住她,「你這麼早起來?為什麼不睡久一點?我去叫護士。」
「我起來看早晨,」她苦笑,「去日無多。」
她的眼睛紅腫,我問:「你哭過了?」
「沒有,」她否認,「我整個人都發腫,替我叫周醫生。」
「為什麼?他昨天才來過。」
她沉默許久,「大雄,我要與你說再見。」
「什麼?」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想你看著我逐日死亡。」
「但是我是來陪伴你的。」
「到此為止,大雄,我很感激你。」
「你不能趕我走,我也不會走,除非周醫生忠告我離開你。」我憤憤地說,「我相信他不會這樣做,他一直站在我這一邊。」我擁抱著香雪海,「我們兩個人一起看早晨來臨。」
「但是我越來越難看,」她乏力地靠在我身上,面孔腫得像豬頭。
我裝作訝異地看她一眼,「是嗎?你以前曾經好看過?你別說,真的?」強顏歡笑。
香雪海無奈地搖著頭,「大雄,我真的拿你沒辦法。」
「他們都說你不美。」我告訴她。
「美與否是我最少關心的問題。」她微笑。
我點頭,「我相信,孫雅芝才是他們心目中的美女,山水不入時人眼,多買胭脂畫牡丹。」
「雖然我不關心時人的眼睛,但能夠做牡丹真是幸福的。」才說了數句俏皮話,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我扶她坐下,護士進來作例行檢查,我退在一邊,雙眼充滿淚水。
女傭服侍她吃藥,替她梳頭,梳子上黏滿她的長髮,我不忍再看下去。
周醫生曾經說過,脫髮只是正常的現象,隨後尚有許多跡象。無論怎麼樣,我不會離開她。
她深深嘆一口氣,「大雄,我想吃醃羊肉片。」
「叫傭人去買。」我說。
「他們不懂,你同我走一趟。」她說,「配一瓶好的酒。」語氣非常固執。
「我再看看有沒有好的沙拉蔬菜。」我不想逆她意。
「對了。」她有點興奮,「許久沒有吃這些。」
我取過外套,已有一個月沒有出城了。
我駕車出市區時,心情是沉重的。許多人以為我在享盡人間艷福吧,不不,不是這樣的。但我何必向人解釋?明白人始終是明白的,而不明白的一群,對他們說破了嘴也不管用。
漸漸我感染了香雪海那股我行我素的氣質——誰理你們想些什麼?
我把車停在一間酒店的小食店前,看看時間,是上午八點半。
我挑了許多新鮮罕見的食物,包括三種不常見的芝士,大包小包,正在付帳的當兒,有人叫我的名字。
不好!遇見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