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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仍然穿著黑色的衣物,多數是棉紗外衣加一條寬褲子,一雙帆布鞋,粗心的人會以為那個貴婦在此度假,誰也不知她是病人。
偶然我們也談到生死問題,很隱約地說幾句。
她承認開始怕得狂叫,一年之後就習慣——「沒有什麼大不了,人人的結局也如此。」
又淡淡地說:「一百年前,人們死於肺病、麻瘋、瘟疫、痢疾、霍亂、破傷風、水痘、麻疹、傷寒、甚至肺炎、腸胃炎……此刻死無可死,全體患癌症。」
我心中如打翻五味架,不知什麼滋味,甜酸苦辣一起來。
越瞭解得多,越是愛她。
「在患病之前,相信你不會正眼看我。」她說,「那時我不是一個可愛的人,我可以做得很絕。在以前,我會千方百計巧取豪奪把你弄到手然後摔掉,而你又偏偏是那種死硬派,所以我倆在一起是沒可能的事,現在……」
她說得很對。
現在她一切聽其自然,我反而投降,拜倒在她的裙下。
我說:「許久之前就愛上你。」
「多久?」她很有興趣。
「遠當我花盡精力來憎恨你的時候。愛與恨往往只有一線之隔,對不相干的人,無愛也無恨。」我停一停,「但那個時候,忙著忠於自己,忠於感情,在心中打仗,不敢承認,現在一切都兩樣了。」
「因我活不長久。」
我不敢介面。
香宅的管家說日夜有人上門查詢,要找關大雄,警察也來過了。其中有一位穿白衣的小姐,進了屋子後,把大廳所有可以摔破的東西都摔破,警察只好反轉把她帶走。
我無言。
「還有孫雅芝。」管家說,「她很好,溫言叫我們說出來,但我們發誓沒有見過關大雄先生。」
「很好。」我說。
「趙三先生也來過。」
都來了。
「趙老太爺也派人來說項,並且瑞士那邊的管家也說有陌生人查問過關先生。」
我狠心地說:「你們沒見過我,知道嗎,從來沒見過我。」
「是,關先生。」
「不要打電話來,可能有人裝偷聽器。」
我實在不想香雪海受到騷擾。
放肆的叮-,她有什麼權入屋大肆破壞?藝術家彷彿可以持牌照胡作在為,世人對他們的容忍力也到了極限。
我的決定是正確的,我的確無法與任性的凌叮-共度一生,她那種恃才傲物的狂態令我難以忍受,我寧取平凡的,甚至在一般人眼中並不美麗的女人。
因為叮-連串吵鬧,我反而心安。
管家說凌叮-摔壞的東西,其中包括兩隻藍白舊瓶,非常可惜。
香雪海靜靜聽完,輕輕說:「不要緊,反正要捐人的。」
我還能有什麼意見。
周醫生進來看我們的時候說:「有人跟蹤我的車。」
我用手托住頭,「他們定要搜出我來幹什麼?」
「我沒有摔掉他們,今天星期六,我回我自己的別墅,也很應該,他們跟到門口,離開了。不過你們出入當心。」
「我不怕,」我說,「找到我最多據陣罵戰。」我笑。
香雪海不語。
周醫生帶來許多古怪的儀器。
二十分鐘後他同我說:「你要有心理準備一一」
我心馬上抽緊。
「——她會隨時進入緊急狀態,將入院診治。」
我靜默半晌,「她自己知道嗎?」
「知道。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一切都不需要瞞她,她擁有大智慧。」周醫生說。
「她可害怕?」我問。
周醫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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