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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胖乎乎的小臉湊在我面前,烏溜溜的眼珠子不住好奇的打量我。
揉著發木的胳膊,我假意笑問:“二皇子什麼時候來的?”
一旁看顧劉輔的乳母急忙將他抱開去:“二殿下非嚷著說要來看小弟弟……驚擾貴人了。”
她嘴上說著抱歉的話,可我卻沒聽出有多少歉疚的誠意,從某種意義上說,她此刻手裡抱著的孩子是嫡子,而我,不過是宮裡的姬妾罷了。姑且不論皇子的身份有多尊貴,僅以尋常人家作比,嫡出的子嗣乃是主子,而小妻媵妾,地位卻和奴僕差不多。
我起身,含笑逗弄劉輔。才不過比劉英大不到半歲的孩子,卻明顯要比劉英長得結實、壯碩:“弟弟睡了,二殿下等弟弟醒了以後再來找他玩吧。”
乳母抱著二皇子,屈膝對我做了做行禮的樣子,便打算離開,這時殿外人影兒一閃,又有個小小的身影晃了進來,後頭跟著一大幫子人。
“弟弟,弟弟,母后找你了,趕緊回去!”劉彊甫一衝進門就扯著乳母的衣角,踮著腳尖作勢拉她懷中的劉輔,“快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劉輔咧著小嘴,俯衝著腦袋衝哥哥直笑。一干子跟從的奴僕人仰馬翻似的,給我行禮的行禮,哄孩子的哄孩子。許是方才醒時驚魘住了,我覺得胸悶氣短,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極是不舒服。換作平時,太子駕臨,我怎麼著也得客套個幾句,可這時卻半點笑容也擠不出來,只得搖著手說:“帶太子回長秋宮去吧,別吵醒了三皇子。”
一干下人侍從忙慌不迭的把兩小主子請了出去,好容易堂上又靜了下來,我正想找琥珀倒杯水順順氣,那頭她卻急急忙忙的跑了來,說道:“許美人在殿外求見。”
心裡愈發添堵,我皺著眉頭,一句“不見!”幾乎便要脫口,但是觸到琥珀哀懇似的眼神,心裡不由發軟,嘆氣道:“你讓她到側殿等我,還有,肅清殿中閒人,不要讓無關緊要的人靠近。”
琥珀點了點頭,匆匆離去。
我輕輕拍著胸口,招來其他宮女給倒了熱水。就著點心糕餅吃了五分飽,耗去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後,我才慢吞吞的往側殿走去。
才進門,就見胭脂直挺挺的跪在門檻後頭,與數月前那一面相比,眼前的她變化相當之大,顯得既消瘦又憔悴。
我噓了口氣,讓琥珀出去守住殿門,然後也不理會跪在地上的胭脂,徑直走到榻上坐了,隨手翻著自己寫的那堆《尋漢記》。
胭脂默默流淚,一臉悽苦之色,我悄悄打量她時與她目光撞了個正著,她身子發顫,掩面放聲大哭。
“閉嘴!”我啪的摔簡,“你這是想讓外人覺得我在欺負你呢?在我面前趁早收了那一套哭鬧的把戲。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會不清楚,有什麼事只管開門見山的說,說完了事。”
她緊抿嘴,憋著氣,一張臉漲得通紅,淚水肆意縱橫卻當真不敢再放聲哭喊上半句。好半晌,她顫巍巍的磕頭道:“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我奇道:“許美人溫順有禮,侍奉陛下,誕下皇嗣有功,何錯之有?”
胭脂的臉紅得似能滴出血來:“貴人休要再臊奴婢了。奴婢聽從皇后之意,接近陛下,獲取寵幸,不過為的是要以此報復貴人。貴人的心思奴婢打小就明白,貴人好強,敢上陣殺敵,膽色堪比男兒,幾乎沒什麼能傷得了貴人的心,除了……陛下。”
我端坐在榻上,身子愈發的感到寒冷,只能冷冷的注視著她,無言以對。
她默默流淚,神情那般的絕烈,看得我膽戰心驚:“奴婢苟且偷生,心裡除了恨,仍是恨……雖然身為下賤,命如螻蟻,主子待奴婢無論做什麼,都不能心生怨懟,只能怨天尤人。可是……一想到當日所受凌辱,苟且之餘便充滿了滿心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