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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來,但看是勳不但不喜,反而板著張臉,就如同誰欠了他三萬錢似的,不禁質問道:“丈夫不願我母女來耶?若甘氏來,想不是這般面孔。”
是勳苦笑道:“女子果然多嫉多疑——吾非不喜也,為不敢喜耳——才有信報,康成先生歿矣!”
曹淼聞言也吃一驚,才待詢問詳細,忽聽一個稚嫩的聲音問道:“誰歿了?”低頭一瞧,原來是自己手牽的是雪在問。是勳雙手扶膝,彎下腰來,告訴女兒:“康成先生歿矣。”是雪點頭:“原來如此。”
是勳多少有點兒哭笑不得,心說你這小丫頭的表情、口氣,便彷彿與康成先生頗為稔熟一般。當下雙手插入是雪腋下,將閨女抱起來,逗問道:“既是康成先生歿了,阿爺該當如何做?”是雪歪著腦袋想了一想,答道:“該當與賻錢。”是勳大笑,可是才笑兩聲,就覺得不大合適——雖然未必有外人聽見——假裝咳嗽兩聲,生把笑聲給嚥了,轉頭問曹淼:“是汝教她的?”
曹淼笑道:“我哪會教她。想是前日桓公雅歿,吾吩咐魚他準備賻錢,偶為她所聽得了。”桓公雅即桓典,官至光祿勳。不久前去世。
是勳點一點頭。隨即嘆了一口氣:“康成先生與桓公不同。恐非些些賻錢可以了事。”
曹淼出身大戶人家,也是多少通一點禮法的,隨口便問:“須赴京致祭耶?”是勳搖頭道:“恐亦不足。”當下一邊逗弄懷中的女兒,一邊把昨日與鄭渾所言,大致說給曹淼聽——當然啦,種種高深的引經據典全都忽略過去了,就算說了,曹淼也肯定有聽沒有懂。
曹淼微蹙秀眉。問是勳:“守喪三年……豈有此禮。然扶柩還鄉,恐不能免——來去須得數月,難道丈夫真要上表辭官不成?”說著說著,突然眉頭舒展開來,笑道:“便辭了也罷。這朔州偏僻窮乏,便連刺史衙署都這般簡陋,居之何益?不如辭了,吾兄必有好官與你。”
是勳暗中撇嘴,心說還“吾兄”呢,你當自己是曹操親妹子嗎?曹淼說得不為無理。在女人看來,官好官壞。一看權力大小,二看事務輕繁,三看離家遠近——州刺史權柄不為不小,然而朔州實在太窮,事務更不可能輕省,最重要是的距離許都實在太過遙遠啦,平常連探親假都沒有,還不如不幹呢。
唉,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也!你以為我到朔州來,就只是簡單地為曹家……為漢室守牧一州嗎?我希望能夠儘自己所能,最大限度地解決北方遊牧行國問題,減輕國家所受到的外部壓力啊。
不過這些話,當然沒必要跟曹淼說,當下只是輕嘆一聲:“辭表不可不上,然是否留任,還在朝廷。”轉過話頭,跟曹淼說,我剛收了一個胡人做養子,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曹淼聽了就皺眉頭,說:“君自有子,何必再收假子?況是胡人,橫暴腥臊,收之何益?”是勳說這相關國家大事,你不懂,我只是跟你先打聲招呼,將來說不定哪天就把是魏接到家裡來教導一段時間,你要有正室、主母的氣度,別給人家臉色瞧。
“唯丈夫之命是聽。”曹淼答應了。夫妻二人又閒話幾句,是勳就讓她抱著女兒先下去休息,自己提起筆來,絞盡腦汁地寫了一份辭官的上奏,先派荊洚曉遞往朝廷。當晚不敢與曹淼同房,孤身而眠,翌日起身,就待快馬趕回許都去。
曹淼本來還想跟著的,是勳說你奔波辛苦,這還沒歇過來呢,怎好再與我同歸許都?不如暫且在這離石城內等著,我估摸著朝廷八成不會準我辭官,頂多就是給開幾個月假,扶鄭玄的靈柩還鄉——在他的本意,最好朝廷連這假都不準——我遲早還是要回朔州來與你們母女團聚的嘛。
而至於萬一朝廷真準了假,他必須得扶鄭玄的靈柩前往高密,就此耽擱了進攻美稷之事,那又該怎麼辦?是勳如今心頭一片混亂,乾脆不去多想,只期望車到山前必有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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