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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重羅劍不也是同一塊烏路河鐵打造的嗎?大小姐可以放心地把重羅劍交出去,重離也可以啊!”
“沙場的煞氣遠遠重過一把劍,哥舒將軍用重羅劍我當然可以放心。但這柄……”百里無雙看了看手中劍,沒有再說下去,頓了頓,道,“這些天大家辛苦了,都回去吧。甲字劍爐自今日起封爐,等田勁他們把冰路霜鐵帶回來,再開爐鑄劍。”
大夥兒便封爐的封爐,清碳的清碳,換池水的換池水,一面聊著重離劍對江湖神兵榜的影響,此劍一出,估計有好些名劍要下滑一個名次吧?雖然,神兵榜上的劍,有不少同樣出於大小姐之手。
從酷熱的北凌樓出來,走在剛開春的寒風裡,彷彿是兩個世界。但對百里無雙來說,卻沒有多大分別。跟劍在一起的日子久了,身體彷彿也成了水火不侵的劍器,她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冷或者熱了。
黑夜寂寂,整座娑定城在夜的懷抱裡安然入睡。星子很亮很冷,她幾乎吃住都在北凌樓,尤其是開爐前的三個月。這樣算起來,她已經三個月沒有看到過外面的天空,也已經三個月沒看見大師父。
她穿過遊廊去松風苑,院門沒有關,她看見大師父坐在庭院裡。一盞燈,一個人,披衣坐在樹下,正在石桌上對棋譜,側臉在燈下看來分外娟秀。聽得大門“吱呀”一聲,大師父上卜知書抬起頭來,對她微微一笑。
“可以坐在院子裡吹冷風,病好了嗎?”百里無雙直接往屋裡去,淡淡道,“或者你這輩子都不打算再踏進北凌樓,所以病多久病多重都無所謂?”
“火氣這樣大,看來此劍不甚順利啊。”大師父跟著她進屋,從她手裡緩緩地拔出劍。如墨的劍身,異樣的光華。大師父的眼睛微微眯起,“比起重羅劍,這一把更奪天工。無雙,你又有精進。可惜,煞氣仍是太重。”
“據說當年烏路河一役,河面全被鮮血染紅,連河底的沙子都有煞氣。”百里無雙道,“我明天去一趟虛餘寺。那裡的方丈修大智慧定力,佛法高深,希望可以幫得上忙。我不在的時候,北凌樓你替我看著點,長老和無憂那邊有什麼事,記得通知我。”
大師父“唉”了一聲,“我是病人啊……”
“知道自己是病人,就到床上去。”
她教了八年的徒弟這樣打斷她的話,毫不客氣地命令道。
從娑定城到虛餘寺,不過百餘里,上午出發,傍晚時分抵達,有知客僧前來接引,百里無雙抱著重離劍下了馬車,抬頭看見山門修得平平,三尺來寬的石階一直蜿蜒到半山,那兒隱隱有桃花如霧。
有人下山來。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白衣藍袍的少年。一個小沙彌左手抱著被子,右手端著一隻碗,走在他後面。
第九十五章
石階只有一尺來寬,她從未習慣給別人讓道。但那少年彷彿也沒有讓路的習慣,兩人交錯而過,她聞到淡淡的藥味。
原來小沙彌手裡端的是藥碗。
藥是給那名知客僧準備的,少年先讓他裹上被子,隨後灌下藥。兩人都背對著山門,百里無雙沒有看清情狀,但知客僧再站起來的時候,面色紅潤,與之前焦黃氣色判若兩人。他高宣了一聲佛號,合十道:“多謝央施主。”
“不必謝我。”少年道,“再遇見那名大夫,就告訴他:天下沒有絕症,只有庸醫。”
看不見他的神情,但聲音裡充滿傲氣。
這樣的醫術,這樣的高傲,百里無雙忽然想到一個人。
“閣下可是藥王谷央落雪?”她問。
少年正回身上臺階,輕輕一回身的時候,長髮有一種水似的波動,在夕陽下如同長劍初出鞘的光澤。他眉目秀逸,肌膚純淨白皙猶如少女,微微眯起眼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