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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小樓,嘩啦啦洗牌聲響,正是“隔巷對峙,夜戰正酣”的“巷戰”。感慨系之的張競存,和朋友“慢步向前走”:
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迎面而來。先是一叢燈火之光湧入眼簾。隨後便看到一乘涼轎。正是剛才去的那婦人,她又轉來了。這巷子頗窄,只有三四尺闊,兩下相逢,無可讓的。那朋友警覺,將背貼牆站了,儘量地讓出空間。競存初來此地,不曾懂得規矩。只站著略偏一點。那邊是閃電式行路,轎前的短裝人已湧到了面前。見競存直挺挺站著,一個拿手電筒的兩手用力將他一推,嘴裡喝聲滾。競存出於不意,早被推著向後一歪,腳還不曾站穩,衝鋒式的轎子又衝了上來。一轎槓正碰在競存肩上,撞得他向地面一倒。這正是石坡路面,重重的一下,碰得大腿木麻了一陣。朋友見轎子和人如飛的去了,便跑來摟抱。競存扶著牆,慢慢爬起來,笑道:“不要緊,跌撞一下,或傷礙不到我們這戰士。我是沒有想到今晚還有巷戰。稍微提防一點,也不至於敗在他們手上。”
然後筆鋒一轉,父親藉著主人公之口,向我們扔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競存覺得今年今夜雖沒有前年夜間慌亂與恐怖,也沒有去年嚴肅與緊張,可是精神並不安寧。他久久望著月亮,心裡想著,你照見過前年今夜的巷戰,照見過去年今夜的巷戰,也照著今年今夜———不算巷戰的巷戰。一切瞞不過你,你還道人世間是怎麼回事。
《大江東去》寫於1939年,連載於次年香港《國民日報》,1943年出版單行本時,父親做了改寫。這部書的寫作背景,也是極其富有戲劇性的。1939年冬,父親友人陳君將有東戰場之行,父親與陳君小餞於酒樓,杯匙之間,陳君談起了南京失陷時一位年輕軍人的遭遇:由於戰爭,此軍人雖死裡逃生,但妻子卻棄他而去,家庭遭到破壞。陳君問父親可否將其寫成一部小說。父親認為故事良好,若能配合京滬線的戰爭慘烈及南京屠城之慘,將不失為有時代性的小說,所以就答應下來。但是父親卻遲遲未能動筆,因為他不熟悉戰場,不能貿然去寫。過了半年,鄰居家來了兩位軍人,夏夜納涼,聊天時常常談及戰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父親從聊天中獲得了有關戰場方面的軍事知識,於是就以這個故事為題材,寫了這部《大江東去》。由於當時英、日尚未宣戰,所以還不能暢所欲言地揭露日軍暴行,父親原來設想的京滬戰役及南京大屠殺都不能如實描繪,父親自認為寫得不痛快。誰知事有湊巧,1941年冬,一位朋友劉君約父親去酒樓見面,並在函約中“賣了個關子”,告訴父親千萬別爽約,告訴父親去了會有奇遇,父親在半信半疑中欣然前往。到了酒樓,座上有一年輕軍人,風姿英爽,很是健談,劉君笑著介紹:此君與君所寫《大江東去》主角,正二而一,彼即是此君,此君便是彼,而其在南京守城之戰時,且參與光華門之役。父親乘便問其光華門戰役情況,某君慷慨唏噓詳述南京失陷慘狀,尤其是某班長以一手榴彈挽救危城的壯舉,某君說來繪聲繪色,令父親興奮不已,當即便對某君說,如果《大江東去》出單行本,一定要將日軍令人髮指的屠城罪行及光華門之役中國軍民的英勇行為,增寫進書中。果然第二年新民報社要將此書付梓,父親將存稿校閱一遍,刪去了原稿13至16回及17回之半回,而增寫了光華門之役及日軍屠城的慘狀,父親從來寫書都是根據生活而進行創作的,而《大江東去》則虛構成分很少。他在序言中說:“則其地名人名,即虛構亦不寫出。因吾人尚未回南京之前,此等地名人名,或亦有未便寫出者。紀念某班長之壯烈,國家將來自有卹典在,彼決不與草木腐。此間不實亦無妨。更就整個小說言,正如舞臺上之戲劇,自不同於社會事實。若必一一加以索隱,則如倫敦小兒向某街索福爾摩斯而訪之矣,不亦可笑乎?”
“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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