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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分懊惱。
「你乖乖的啊,等我回來,一定治好你。」唧唧替他掖好被子,又擔心自己不能早早回來,於是把一些新鮮果子放在他旁邊:「餓了就吃這個,我可能回來有點晚。」
巽跋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他咬著唇瓣說不出來話,他看向洞外種土豆的地方,唧唧笑了笑:「過不了多久,那邊就會長滿小土豆呢。」
見巽跋還像個小孩似的,眼神黏在他身上,唧唧就像對付孩子那樣,在他頭上輕輕一吻。
「乖啊。」
唧唧這才離開,這人遲鈍得很,對待巽跋又像是對待小朋友一樣,自然是沒有想到被動享受著寵愛的人。
——是個早熟的。
——是個缺愛的。
不給一丁點關愛還好,偏偏給了。那個曾經立於冰雪山巔的少年,被鐫刻上「天生涼薄」稱號,一瞬間天崩地裂,一瞬間不知所措,一瞬間想要捉住某人的衣角。
也在一瞬間,恍如死亡。
他凝視死亡,死亡也在凝視著他。
他靈魂與身體撕裂開來,他飄了起來,於高空中看著乾乾癟癟躺著的自己,四目相對,無窮盡的黑霧裹挾他靈魂,自靈魂中醞釀著火種,霧氣化成一把長刀,巽跋長刀冰冷刀尖對準心臟。
一點點遞進,一點點割裂。
他用盡最後一點理智和善意,想到,我要是死了,他就可以解放了吧?
刀尖一寸寸刺進去。
巽跋閉上了眼睛。
……
【純度90。在一分鐘後進入成熟期。】
兩爪子攀著巖壁,剩下兩條腿死死卡著岩石縫隙,兩山之間裂開一道口子,這種天地共生的奇貌,使得下頭的猛獸沒辦法上來,而朝思暮想又偏偏能享受到最充沛的日光月華。
唧唧額間滲出熱汗,渾身皮毛卻更加發亮了。他離朝思暮想還有二十多米,不算多,可唧唧就是上不去。他憑藉著身材優勢,能夠順順利利穿過下頭的陡峭巖壁,但是沒有了下頭叢生的植被,想要往上十分困難。
唧唧手掌已經磨破了,淅瀝瀝血珠沾濕石子,上頭的石壁質地焦粉脆生,稍微用點力,石壁就粉碎了,唧唧不敢上手,更不曉得手往哪裡放。
分神之際,唧唧腳底一滑。
「嚶——」
唧唧直直墜下去。
他趕緊抱著尾巴,企圖死前掙扎一下,結果掛在了某個枝丫上,唧唧反過神來,只覺得心肝差點跳出來。他從來是個怕血怕疼的人,來了這邊後沒有了痛覺,但始終是怕血的,血意味著疼,觀念根深蒂固,唧唧委委屈屈動了動鼻子。
不疼。
就是怕死。
又一想,這樣死了也算不錯。
光榮、捨己為人。說出去都是一等一的偉大。就唧唧這個人來說,要說有什麼大問題,鹹魚是二,不怎麼想活是一。
活著跟死,本質也沒什麼區別。
唧唧握了握爪子,再一次開始爬。粗糙樹幹磨破了爪子,石礫夾在傷口縫隙中,進一步詮釋了何為疼痛。
饒是如此,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勁兒,唧唧愣是爬了上去。
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曉得,陡峭山壁,他如何上去的,只是在上去的時候,頗為深沉的感嘆,原來身邊有個不多不少的人,會變得勇敢。
唧唧仰著頭,璀璨紅色在頭頂發光,殘陽似血,溫存的餘暉將火種置入。
唧唧伸出爪子掰——一動不動。
握著莖稈搖——毫髮無傷。
踩到上面蹦躂——腰痠背痛。
各種詭異姿勢都用遍了,這位大爺似的朝思暮想,當真是貫徹了它高傲的名字,讓你只能朝思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