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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工出身,土改根子,雖然他喜歡交朋友,但來往的都是些頭髮都能數清楚的本地人。而我卻是河南人,遠隔千里,誰能證明我沒問題?只怕抓他去,就是為了瞭解我的情況。唉!只怕,只怕這次我在劫難逃呀!”她爸憂心忡忡地說著,不禁嗚嗚咽咽地啜泣起來。
“不會吧,只是為了瞭解情況,為什麼要五花大綁?如果他們認為你有問題,又為什麼沒有抓你?應該說,你沒有事。”其實她媽媽也惶恐不安,但還是裝出高個子寬慰矮子的心的樣子。
她父親覺得母親的分析,也不無道理,心地也輕鬆些了。又一股北風,從門縫裡鑽進來,燈焰猛地搖晃了一下,熄滅了,我爸這才上床睡覺。高空,寒流滾滾,室內,不眠的人唏噓長嘆!
突然,突然遠處傳來了急驟雜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緊,越來越重。她爸爸媽媽的心一陣一陣揪緊,她的那顆心幾乎躥出了喉嚨。緊接著聽到有人急促地發令:
“你們堵住後門,我們從前門衝進去。別看這傢伙三根骨頭四條筋,表面上老實,其實是條凍僵的毒蛇。別讓他溜走了!”她爸爸知道,是禍躲不脫,要來的事終於來了,心裡反而平靜了。他就披衣起床,彭芳和媽媽痛哭失聲地拉住他,他反勸慰媽媽說:
“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我一生有毒的藥不吃,害人的事不做。你放心,我沒有什麼事!”
他的話未說完,噔噔兩腳,彭芳家的那扇前門就被蹬破,砰的一聲,沉重地倒下。門旁的桌子被打翻了,嘩啦叮噠,桌上的碗碟打碎在地上。兩個人跨過門片,闖了進來,兩道特強的電筒的光柱,直逼床前。另外兩個漢子分別各扭住她爸爸的一條胳膊,向背後抬起,將他的頭按到胯下。他們中一個為首的大聲嚷道:
“姓彭的,你吃了豹子膽,要殺土改幹部,要殺**。別裝出這副瘦猴子一樣的可憐相。”
“我一生教書一生窮,土改時還分給了我家的田和地。我為什麼要殺土改幹部,要殺**?同志,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彭芳的爸爸據理艱難地駁斥道。
“有人供出你是黑殺黨,你自己到鄉政府去申辯,看牛伢子手裡沒牛賣,你這話對我們說有屁用!你老實點就少吃虧,我們決不難為你這教書佬。”來人中大概也有知道他的底細的,話語軟緩得多了。此時門外又進來一個人,拿根新棕繩去綁他,一個扭胳膊的人鬆了手,小聲說:
“他是教書先生,有屁勁,你就綁松點。”
“要抓這麼多人,棕繩廠這下生意可興旺了。”另一個也放下我爸爸的胳膊,很有些感慨地說。
天已經亮了,風還是那麼緊,雨還是那麼大。八個戴紅袖章(。dushuhun。)的基幹民兵提著馬刀,扛著鳥銃,你推我搡,拖著她爸爸上路了。流著眼淚、屢屢回頭看彭芳和彭芳她媽,是那麼悲痛哀傷,簡直就像訣別親人赴刑場。彭芳的媽媽右腿癱瘓了,平日,要雙手按住凳子,才能在室內挪動。這天,不知什麼力量支撐著她,竟甩手跑出了門。她披頭散髮,跌倒了。爬起來,再走。再次跌倒了,無可奈何,坐在積水中,一任雨淋。她怔怔地瞪大眼睛仰望著天,悲痛欲絕地高聲喊道:
“天哪,天哪!我們究竟造了什麼孽?犯了什麼罪?黃河決口,害得我們流離失所;我們都是老實人,如今硬要說我老倌是黑殺黨,又要鬧得我們家破人亡。天哪!你真是瞎了眼!”彭芳媽媽一邊聲嘶力竭地喊天,一邊不停地猛磕頭。開始彭芳被嚇懵了,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就衝上前去,抱著媽媽號啕大哭。北風還是如發瘋的野獸,奔騰咆哮,大雨還是那般瓢潑傾瀉,些許微弱的哀鳴,全被它們淹沒了。遼闊的草原上,野馬競相馳驟,踩死幾隻螞蟻,踏折幾棵小草,那又算得了什麼?
此刻,學校裡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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