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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爭一口氣。這一巴掌更讓他認識到,仇怨一定要報,但切不可胡來。報對了,出了一口惡氣;報錯了,又在別人的心田裡種下新的仇怨。他要把這些年來千頭萬緒的恩怨情仇理清楚,一個一個地準確而有針對性地採取切切實實的行動。
思想理清了,迷霧消失了,他的心地也平靜了。他掀開了被子,昂首走出寢室。室外陽光燦爛,鳥雀啁啾,山川多麼美好!庸人自擾,真是殺絕風景啊。他洗去了臉上的汙穢,吐出了口中的血汙,用小圓鏡照了照,覺得“江山”基本依舊,只是原來臉上的白色掌印,已經變為青紫,五個指頭的印記顯得特別刺目。他咬著牙齒恨恨地說,這是奇恥大辱,此仇不報非君子。要是在過去,指印不消褪,他決不會去上課,可如今,他認為這是某些人的罪惡的鐵證,他不覺得羞恥,他昂首挺胸,大步走向操場,走向課堂。
現在他安穩地坐在教室裡做聽講作業了。對曾經侮辱過他的人,也沒有過激的言行。一切都靜如止水,寂如午夜。大家都認為賴昌這一巴掌把尤瑜打好了,賴昌也自以為得計,自鳴得意。走起路來,哼著小曲,輕飄飄的,姚令聞更認為自己神機妙算,以毒攻毒,功效卓著。他向學校寫了報告,介紹了教育頑劣學生、轉變後進的經驗。他在班會上、校會上宣讀了他的傑作,得到了校長的大力表揚。可尤瑜什麼也沒有說,心中只是暗笑。
每天放學後,他仍然去街上溜達,他那漏斗似的嘴,時刻仍然往裡面塞東西。大家都認為他這是過了六月的杉木,定了性,狗改不了吃屎的老毛病,誰也不覺得有什麼反常。只是過細觀察,也有蛛絲馬跡的差別。以往尤瑜上街總有那麼一兩個同學同行,進食時也免不了有人“分羹”,雖然他要多掏錢,可是前呼後擁,熱熱鬧鬧,他高興。與尤瑜同行的,當然是些不遵紀守規的頑劣學生。如今賴昌打了這麼一巴掌,“殺”了尤瑜這隻“雞”,“儆”了所有的頑劣的“猴”,過去“分羹”不曾惠及的人,當然退避三舍,過去“分羹”曾惠及的人,更想劃清界限,誰還有那個豹子膽,敢與尤瑜這個“罪囚”來往呢?因此,如今溜達的只有他一個,冷清清,孤零零。不過,誰也不知道,他天天上街,不是毫無意義的“數麻石”、飽口腹,而是有意尋人查事。一連四五天,要找的人,一個也沒有找到,要查的事,一件也查不了。但是,對於“麻石”,他照樣天天從頭“數”。
一個星期天的黃昏,他在離學校不遠也不近的一家油炸食品店前,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蕭陶麼?他終於出來了!原來蕭陶也嘴饞,是經常“分羹”的尤瑜的鐵哥們。尤瑜喜出望外,就風馳電掣地撲過去,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十分驚喜地說:
“小淘氣,好久沒和你在一起吃東西了,真是想死了我。這,這油炸貨,有什麼好吃的?今天我請客,上寶聚園,吃餃子。”
小淘氣回頭一看是尤瑜,心裡發慌了。糟了!撞上了閻王爺,免不了要捱揍。他後悔那天不該上賴昌的當,在班會上同他一道損尤瑜。今天他要他吃餃子,一個餃子一重拳,吃一盤餃子,他怎麼受得了?他想用力掙脫手逃走,可是他的手被尤瑜的“虎頭鉗”死死鉗住了。他只好哭喪著臉低下頭,苦苦哀求道:
“尤大哥!你饒了我吧。你知道我喜歡鬧事找趣兒。那天,桀犬吠堯,我任性胡來,在會上信口開河,開罪了大哥。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饒了我吧!”他一邊說,一邊打躬猶如雞啄米,還準備即刻跪下去。
“小淘氣,你,你怎麼啦?你怎麼今天突然客氣起來,不叫我游魚子?你叫游魚子,我才覺得親切呢?”尤瑜一手牢牢地拽住他,一手拍著他的肩膀說:“我們好久沒在一起吃過東西了。跟我走!”尤瑜十分霸道,不由分說,拉著他就如拽小雞一般,興致沖沖往前走。小淘氣見尤瑜不像要打他,心情輕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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