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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偉古殿,或畫了秀水瀠洄間一角鬥拱飛簷。無論構圖筆法皆精緻細膩到了極致。
雨薇見他面露難色,略略沉吟道:“若論技藝筆法,你我自然比不上那些精細老到,可退之兄何不劍走偏鋒,從一個意字上著手?”
“意?”退之不解。
“一幅畫的精魂在其意境而非在其筆法,此畫以道觀為題,就真的要畫上一座道觀才算切題?我看倒是未必!”雨薇胸有成竹道。
“江兄的意思是?”退之疑惑道。
雨薇瞭然一笑,湊近他身邊唸了一首詩。退之眼前頓時一亮。他略一思忖,便走到案邊提起筆來,揮灑之間一樹冠蓋成蔭的參天古松就畫好了,樹下則畫了一位斜臥石上風骨若仙的道長,和一位尚且年幼的道童,形態舉止皆惟妙惟肖。
雨薇在一旁看了,不由地叫了聲“好”。此時正巧亭中的道童來送筆墨,瞥見退之畫上的小道童衣著模樣頗像自己,也就好奇地湊過來看,誰知衣袖拂過,帶翻了桌上一個水碗,一碗洗筆水系數潑灑在了畫紙上,小童嚇地驚叫出聲,慌亂地想去擦,卻哪裡來得及,水漬在潔白的紙上迅速化開,暈出一大片淺灰淡墨……退之擱筆嘆息,看著那小童瑟縮樣,卻也不忍苛責,只轉頭道:“雨薇兄,看來這關過不了啊……”
“那倒是未必。”雨薇一笑,也在案上拿了一支筆一碗水墨,一揚手,又將手中的水墨也潑在了紙面上。
“雨薇兄!這是作什麼!”正在鬱悶中的退之不由氣惱起來。
雨薇卻是含笑不答,只是將手中筆蘸了墨,迅速地在紙上點染勾畫起來,一手畫著一手還繼續潑墨。不過寥寥幾下,圖中便出現了層巒的山峰,和連綿的遠山……她這一畫法,引得旁邊不少人側目或過來圍觀,眾人的眼神也從好奇變為了驚訝,最終變為了驚歎!
雨薇心裡卻清楚地很,她只是小學時在少年宮學過幾年國畫班,後來學業緊張也就荒廢了,若論技法遠比不上在場的這些鴻儒,只不過她依稀記得,潑墨山水那是唐宋後才有的,漢魏時她這樣的畫法簡直匪夷所思。故而,且不論畫的好壞,她的舉動就足夠讓人新奇不已。
少頃,畫作已成,雨薇吁了口氣,抬頭一看,這潑墨的效果竟比她想象的好,而整幅畫近景寫實、遠山寫意,虛實結合間倒也別有一番氣韻。她慰然一笑,將手中的筆遞給退之道:“這留白處的題詩,就交給劉兄了!”
呆愣了好半天的退之這才回過神來,提起筆,將雨薇適才念給他的詩寫了兩句在了上面,那行草竟是出人意料的飄逸靈動又不失風骨。
“好詩,好字啊!”身旁已有人驚歎出聲,更有人直接念出了詩句。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有人道:“以齊雲觀為題,卻不畫古觀神殿,而以雲山飄渺,古松仙道入畫,果然是獨闢蹊徑……”
又有人道:“好句雲深不知處,更是切了觀名,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不吝為神來之筆。”
雨薇倒是未料,一幅畫會引來這麼多溢美之詞,心頭不覺有些飄然,但更多的卻是不安,她的潑墨畫法純粹是譁眾取寵,筆法稚嫩到不值一提,詩句則盜用了賈島名篇,且有斷章取義之嫌,若沒有劉退之極有靈性的畫功和書法打底,只怕是成畫都難。
“此畫意境極好,只是畫功終究虛浮了些。”此時,一個淡然溫雅的聲音傳入雨薇耳中。她驀然一驚,抬頭搜尋這說話之人。才見幾步之外的上行石階前,站著一素衫男子,眉宇之間透著獨有的溫和淡定,正是平原王曹睿。
“平……公子。”雨薇極力按住心頭的詫異,略欠了欠身。
曹睿看見她,似乎也有一瞬的意外,但他很快又神色如常地回了一禮:“原來是江先生在此作畫,是在下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