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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七點了!糟糕,連忙開門去找駱文,誰知一開門即見一張字條:我們在餐廳,歡迎你來參加。條子還是六點多留的。中午吃得太多———這是她來中國後覺得不勝負荷的———豐富的中餐及晚餐,十多天下來,都快要變成胖子了。晚餐不吃,正好減肥。
九
她決定先出去走一陣,舒散一下筋骨,然後在附近找一個像在南京時吃過的小館,吃一碗家常的雪菜肉絲麵,要比日日夜夜在旅館的餐廳吃有風味得多。
她隨手拿了件橘紅色的粗線毛衣,搭在肩上,給納地辛留了個條,即鎖了門出去了。錦江並沒有燈火輝煌,從大門出去,街上的燈也並不明亮。她剛到中國時,有點不習慣,現在倒也不覺太幽暗了。而且別具一種朦朧的情調。昨晚同她表兄來蕩過馬路,所以一出門往左拐,走一條街,即是淮海路了。昨晚注意到淮海路上沒什麼吃食店,但她喜歡這條馬路,寬敞、安靜,而又有梧桐樹。晚上秋意很濃,她把毛衣袖子打了個結,圍在脖子上,慢慢前行。行人不多,倒是騎腳踏車的不少,一個人,更多的是一雙並排,不快不慢,喁喁細語,經過她身邊時留下一串輕俏的笑聲,還有一股幽香,立即招回自己讀大學時與男朋友騎車遊逛時的逍遙。呵,逍遙,只有在花樣年華的少女時代才會有的情致!而當時卻沒有好好抓牢它啊。來得容易,去得迅速!現在的日子裡,再也不可能出現“逍遙”,也許在步調慢的中國。在美國,永遠是後腳追前腳,一切都在“趕”中,趕送孩子們上學,趕到學校上課、開會,趕回家燒飯,趕寫文章,趕到半夜,放下寫作,倒頭趕睡,為的是第二天重新再趕。
她把雙手插入藏青色薄嗶嘰長褲,故意放慢腳步,在人行道上,梧桐樹下,慢步走著,絕對不趕!她要試試看能否捕捉到一點以前時間好像用不完的“逍遙”。在中國、在上海、在初秋的夜晚。把為明天的報告的擔憂暫且鎖在錦江的客房裡,自己就沉浸在不可多得的不用趕的逍遙裡,那怕只幾個小時。
一點沒有兒時的記憶了。記得有次探望母親時問起兒時的上海,母親只說住在霞飛路的同慶裡。陸健說淮海中路就是以前的霞飛路,同慶裡不知在何處。如果她想,他可以陪她去找。找到了又怎麼樣?最多不過是下次回臺探親,向母親敘述一番而已,又何必呢?母親中年離開大陸去臺,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她自己父母亡故的訊息還是輾轉由香港的友人告知的。哀傷之餘,只望在有生之年,回故里去墳前叩頭表達沒來送終的不孝。但這個希望怕母親的餘生也不能實現了。明明是同胞,卻當作仇敵。幾時能解!當年不是心甘情願地離開的,如今卻不能心甘情願地回來。而今已白髮蒼蒼。可憐的母親,她還有多少歲月可以等待啊!
她甩了一下頭,抬手把圍在脖子上的毛衣攏緊一下。她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能在最近的將來帶母親來?她可以把母親接到美國,再由她陪來,臺灣當政的能把她怎樣?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婦?!她把手插回口袋,挺挺胸,籲口氣、明天她要做個精彩的報告,給自己再回復旦開一線門!這樣一想,她步子加緊,打算回旅館把稿子好好整理一下。咦,不對,還有一件什麼事沒做。她停了步,側頭一想,對了,還沒吃晚飯呢!轉頭四處一望,不知身在何處,從站的暗處左右一看,不是淮海中路,卻又不知是什麼路,這下子她慌張起來,因為她腦子最弱的一環是方向感。她忙看腕錶,這才發現手錶留在房間裡。她伸出一隻手按住忽的跳得很猛的心,暗叫一聲不妙,失了時又迷了路!一個人走丟了!
在誤解之前(19)
她只好往前走,試著攔住一個人問路。遠遠看到街角有幾個人站著說話,她忙急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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