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第2/6 頁)
他迷迷糊糊地睡著,怎麼也沒想到,當第二天睜開眼睛,填滿視線的並非昏黑地窖,而是一束久違的、屬於冬日清晨的微光。
裴寂已經太久沒見過陽光。
在那間幽暗的地窖裡,他曾發瘋般渴望能看到它,可如今當真置身於陽光下,男孩竟生出幾分惶恐與慌亂——
像陰溝裡的老鼠,只配偷偷摸摸在夜裡橫行,一旦見了光,便會明白自己有多麼悽慘可悲。
他習慣黑暗,被陽光刺得閉了眼,只能聞見倏然靠近的一縷香。
那道聲音並非來自孃親,孃親從不會像這樣溫溫柔柔地對他講話。
——她終於厭煩了他,將他丟給別人了嗎?
承影的嗓音不復存在,眼前一片漆黑,環繞著他的唯有迷茫、慌亂、絕望與無盡恐懼,猝不及防地,那道香氣朝他靠得更近了些。
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落在裴寂額頭上。
“裴寂。”
那人的聲線很輕,柔軟得不像話,自他耳膜緩緩滑落,徑直落在心口上:“別怕,你睜睜眼。”
男孩用指尖攥了攥床單。
往日在地窖裡,孃親偶爾會命令他求饒或道歉,裴寂很少做出回應,絕大多數時候,都咬著牙硬生生挺過去。
可此時的這道聲音有如蠱惑,帶著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讓他情不自禁想要貼近。
裴寂慢慢睜開眼睛。
之前刺眼的陽光竟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籠罩整個臥房的柔和微光。
窗戶不知何時被緊緊關上,那人將拇指靠在他額頭,手掌傾斜著向下,在他眼前覆下濃郁影子,擋住肆無忌憚的光線。
“我叫寧寧。”
寧寧朝他笑笑,因為揹著光,黝黑杏眼如同夜裡的一汪水,波光淺淺盪開,溫柔得過分:“你娘不在這兒,我不會傷害你。”
她說罷斟酌一番詞句,低聲問他:“我可以碰碰你嗎?”
裴寂抿著唇,還是沒有回答。
床前的陌生人遲疑片刻,無聲嘆了口氣,忽然將身體俯得更低,音量低得近乎呢喃:“過來。”
眼看她伸出手,他本能地想要護住腦袋躲開,然而意料之外地,咒罵和耳光都沒有落下來。
一隻手攬住他後腦勺,另一隻則輕輕摟在胳膊上,稍稍用力往上一帶,男孩的整個身體便落入寧寧懷中。
裴寂緊張得不知所措,心跳前所未有地開始加速。
他仍在發抖,小小的身子瘦弱不堪,寧寧抱著他,像抱著一具單薄骷髏。
小時候的裴寂原來是這般模樣,不受寵愛地長大,對一切都懵懂茫然,如同安靜的、還未長出獠牙的小獸。
寧寧心裡又悶又難受,左手覆上他凸起的蝴蝶骨,右手則摸摸裴寂腦袋。
被撫摸的觸感十分奇妙,裴寂說不清那是舒適還是癢,這是頭一回,有誰對他做出這樣的動作。
溫暖的懷抱帶著絲絲香氣,漸漸把顫抖撫平。裴寂不敢動彈,聽見她的聲音:“你今年幾歲了?”
他咬了咬下唇。
男孩的嗓音稚嫩澄澈,攜了與年齡不符的啞,怯怯地響徹耳邊,低得快要聽不清:“七歲……或者八歲。”
“嘖嘖,裴寂小時候這麼軟這麼可愛嗎?”
賀知洲看著坐在凳子上的小豆丁,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角:“來,裴寂,叫哥哥。”
裴寂低著腦袋沒看他。
“你別欺負他。”
寧寧護在裴寂跟前:“當心他恢復記憶,朝你拔劍。”
發現裴寂變小後,她很快找到師尊求助。天羨子對此經驗頗深,一番探查之後,只言並無大礙,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復原。
然後因為裴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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