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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謂重訂三生,便成隔世也。妻亦言不自知其故,並不記有向時情事者。時或束帶加冠,作男子容狀,見賓客常不避,或見他姓女流,反避焉。章頗患之。
一日,甲之弟乙來訪章。妻見乙,急前抱持痛哭,呼:“吾弟無恙”乙甚駭。而章甚怒,意其病狂也,牽而閉之室中。妻仍呼不止。乙恐犯嫌,即辭去。妻慟哭至暮。章素憐之,尋常不敢忤其色,至是怒其辱已,切責之,聲色俱厲。妻略不悔,亦不辯,唯求死不已。章無如何也,反以溫言慰之。妻曰:“我死志已決。欲我不死,須共如林氏,乃可。”詰其故,仍不肯言。章不得已,從之。既至林氏室,妻忽僵仆於地,氣已絕矣。章驚悼而呼,觀者環集,共相嗟訝。章既不知其妻暴死為何故,眾又不知暴死之人為何人,莫不以為奇絕矣。
忽一人自內鼓掌而出,曰:“吾友欺人太甚!乃使友人薦枕耶”視之,乃甲也。章亟叩其說,甲笑曰:“君妻久死,其復活者,乃我也。我向嘗見君妻,心驚其豔。一日晝寢,略憶之,則魂已離殼,直至君家。見其屍在地,遂憑之而起,至為君帳中人數月,亦宿緣也。向所以不自言者,懼相對懷慚衾影,且惑吾友耳。今乃得免是役矣。”言訖大笑,章亦失笑。時甲死已數月,至是復甦雲。
章聞其向有是疾,信其言之不謬也,舁妻而歸。是夜妻乃見於夢曰:“妾死之後,不知竟有替人。雖身有生死之分,而人無新故之別。妾亦克領其情,故久不欲洩。今行與郎長別矣!”慟哭而去。
身沒數月之後,始賦永訣,亦可異也。甲疾自是亦頓愈,以他疾終。
青巾儒士
昔鄉人某生,以名士自負。白謂能讀萬卷書,而最小服艾千於,至焚燬其遺集,唾罵不已。他人置之案頭,見之亦必擲之地、投之火。每為人言:“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脫千於遇我,當奴僕命之,猶懼其無能為役。”
一日,有青巾儒士來訪,談論古今文獻,辯若懸河。生舌戰屢屈。最後及艾千子,生作色曰:“此僕平生所最惡,奈何齒之”儒士曰:“古今才人如海,支派不同,安能盡投吾所好但隨其性之所近、才之所逮,以為宗尚耳。安見溯江者必廢河,渡淮者必輕漢哉!千子即不足學,置之可耳。滅裂詬詈,毋乃不廣”生復攻擊不已。
時案上有《春秋》一部,儒士因指而問曰:“子之學贍矣。《春秋》見於經傳者一百二十四國,能列舉以相示否”生茫然,轉叩儒士,儒士因歷數如指諸掌。生亟稱其博,儒士笑曰:“此特艾公之餘事,君已不能。由此觀之,古人亦末可輕也。”即拂衣而出,欻然不見。
生且慚且驚,遂得狂疾,七竅流血死。
阿惜阿憐
蕭生者,詞人也,僦居金陵。有拉胡媚娘,甚麗,與生素好。生為賦《媚娘曲》,有
“南國佳人嬌於玉,擺亂風前腰一束。
娥眉輕點黛螺新,照得秦淮春水綠。”
“小樓西角斷雲飛,豆蔻春香猶在衣。
東風乍起庭鶯喚,楊花一曲送郎歸。”
云云。
一日,有少年造訪,飄巾麗服,丰采翩然。自言胡姓,盛稱生此詩之佳。坐談久之,頗相契洽。少年謂生曰:“君獨處無緒,敝廬伊邇,屈往住幾時,早晚促膝,更為深幸。”生慨然從之。既至,房宇不甚高敞,而繚曲精雅,頗稱幽居:有一園,屋數十楹,不施丹堊;而花木之盛,幾與平泉金谷埒。處生其中,設供具甚備。少年日至生所,劇談酣酌,風雅橫生。亦能詩,詩多俊語,生由是益愛之。
一日,有小婢詣生,出片紙書曰:“願錄《胡媚娘曲》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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