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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漩渦中甩出來,一條像豐滿少婦胳膊一樣的白鱔魚在河水中小心翼翼地對著我們的樹冠遊來。由它帶頭,那些與它同樣粗的白鱔和比它細不了多少的白鱔們,像一團銀光閃閃的水底灰雲,從那漩渦中擁擁擠擠旋出來,在廣大無邊的河床上緊密團簇著快速遊動。它們的群體遊動極像群鴿在藍天上盤旋飛行,忽行忽止、忽進忽退,進退自如、毫無凝滯感與停頓感,其動作的巧妙、行動的統一,達到如此的程度令我嘆為觀止。它們的遊動似乎無法停止,久久跟蹤它們,我的眼睛感覺到很疲倦。便轉移目光,去搜尋別的魚兒。在我們所坐樹冠的周圍,那些被水淹沒的紫穗槐叢中,奇蹟般地包圍上來數百條魚,有鯉、鯰、鯽、糙,顏色各異,大小不一。還有一隻笨拙的青蓋大鱉,把身體半埋在泥沙裡,瞪著兩隻秤星般的鱉眼,死死地瞅著我。那些魚們在那些青綠的灌木枝條中極其緩慢地遊動著,眼珠子都睜得溜圓,好像在等待著什麼。我猛然意識到:魚把我們包圍了!一陣從沒有過的恐慌攫住了我的心。在亞熱帶密林中我們包圍越南的亂七八糟破爛部隊,在故鄉的河流邊故鄉的樹冠上亂七八糟的魚部隊包圍了我們。白鱔魚還在進行令我眼花繚亂的游泳表演,雜色魚們還在灌木叢中、水糙旁邊隱蔽著、潛伏著。它們身上的顏色與周圍的環境協調一致,好像都穿著迷彩服,彷彿是一些行蹤詭秘的特工。
據傳說,魚是能夠吃人的,並不是指海里的鯊魚,而是指河流湖泊中的淡水魚。傳說總歸是傳說,姑妄言之、姑妄聽之,但今天,傳說似乎要變成現實了。
我相信錢英豪肯定也發現了魚類佈下的包圍圈,他頭腦靈活,有軍事天才,少年時期就對魚類的習性深有研究,還鄉後又坐在河邊的樹冠上日日觀察,他對魚們的陰謀應當洞若觀火,有他在我似乎可以稍微放寬心。這時,我感覺到他用冰涼的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腰,與此同時,他的散發著腐臭味道的嘴巴也貼到我的耳朵旁,他說:
&ldo;注意看那條大白鱔!&rdo;
他的話音剛落,腐臭味尚未徹底消散,那群飛行著的白鱔便停止遊動:齊集在離我們的樹冠不遠處的水下,千繩萬扣般滋滋鑽動著,最後盤結成一個寶塔形狀,它們的頭一律朝外朝上翹著,煞是好看也煞是駭人。它們盤成寶塔的速度極快,大小好像一群久經訓練計程車兵,當然它們絕對不是士兵,它們更像一群訓練有素的雜技演員。大白鱔在最下層,小白鱔在最上層。塔上那隻小白鱔只有鉛筆桿粗細鉛筆桿長短,可能是因為小的緣故它的顏色幾乎是黑的,它三分像白鱔,七分更像一條驕傲的小蛇。毫無疑問,這個小東西是這個白鱔家族中的寵兒,比十世單傳的獨生兒子還要珍貴。看著這鱔魚們的寶塔,我愈發感到人的悲哀和渺小。神奇的動物界究竟還有多少我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景,恐怕永遠是天文數字。
那條大白鱔沒有編入寶塔,在鱔群編織寶塔的過程中,它圍繞著群體傲慢地遊動,宛若一個威嚴的指揮官,趾高氣揚地視察著自己的團隊。寶塔編成後,它停止遊動、彎曲著尾巴,將身體斜斜地立起來,張開了嘴巴‐‐
錢英豪又戳我一下,說:&ldo;魚的耳朵!&rdo;
它張開嘴巴,像年邁的老人吐痰一樣,將身體用力弓著,兩朵辱白色的狀如蝴蝶的薄膜,從它大張開的嘴巴里緩慢地膨脹出來。寶塔上那些翹起的鱔頭都頻頻點動著,令我眼花繚亂。就這樣過去了約有半袋煙功夫,那大白鱔嘴裡吐出的薄膜清脆地響了兩聲,隨即破裂了,那些破裂的薄膜在水中輕飄飄地浮游著。與此同時,那群鱔構成的寶塔突然解體,塔頂那條黑色的小鱔瘋狂地吞食著那些薄膜,好像在透過這種方式繼承老鱔的衣缽。那條吐出耳朵的老鱔已經翻轉了肚皮沉在了河底的泥沙中。群鱔環遊,像一個團團旋轉的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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