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那憾(第1/3 頁)
再後來張遙有一段日子沒來,陳丹朱想看來是如願進了國子監,以後就能得官身,有的是人想聽他說話——不需自己這個罪不罪貴不貴的人聽他說話了。
但過了沒幾天,陳丹朱記得,那天天很冷,下著雪粒子,她有些咳嗽,阿甜——靜心不讓她去打水,自己替她去了,她也沒有強求,她的身子弱,她不敢冒險讓自己生病,她坐在觀裡烤火,靜心很快跑回來,沒有打水,壺都不見了。
「娘子,你快去看看。」她不安的說,「張公子不知道怎麼了,在泉水邊躺著,我喚他他也不理,那樣子,像是病了。」
陳丹朱顧不得披斗篷就向外走,阿甜匆忙拿起斗篷追去。
陳丹朱來到山泉水邊,果然看到張遙坐在那裡,沒有了大袖袍,衣衫邋遢,人也瘦了一圈,就像最初見到的樣子,他垂著頭恍若睡著了。
「出什麼事了?」陳丹朱問,伸手推他,「張遙,這裡不能睡。」
張遙抬起頭,睜開眼看清是她,笑了笑:「丹朱娘子啊,我沒睡,我就是坐下來歇一歇。」
陳丹朱看他面容憔悴,但人還是清醒的,將手收回袖子裡:「你,在這裡歇什麼?——是出事了嗎?」
張遙嘆口氣:「這幅樣子也瞞不過你,我,是來跟你告辭的。」
陳丹朱微微皺眉:「國子監的事不行嗎?你不是有推薦信嗎?是那人不認你父親先生的舉薦嗎?」
「我跟你說過的話,都沒白說,你看,我現在什麼都不說你就猜到了。」張遙用手搓了搓臉,笑道,「不過,不是祭酒不認舉薦信,是我的信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陳丹朱看著他:「那怎麼可能?這信是你全部的身家性命,你怎麼會丟?」
張遙搖頭:「我不知道啊,反正啊,就不見了,我翻遍了我所有的身家,也找不到了。」
陳丹朱默然一刻:「沒有了信,你可以見祭酒跟他說一說,他如果不信,你讓他問問你父親的先生,或者你寫信再要一封來,想想辦法解決,何至於這樣。」
張遙看她一笑:「是不是覺得我遇到點事還不如你。」
陳丹朱不想跟他說話了,她今天已經說得夠多了,她轉身就走。
「陳丹朱。」張遙喊,「那位先生已經過世了,這信是他臨終前給我的。」
陳丹朱停下腳,雖然沒有回頭,但袖子裡的手攥起。
「我這一段一直在想辦法求見祭酒大人,但,我是誰啊,沒有人想聽我說話。」張遙在後道,「這麼多天我把能想的辦法都試過了,現在可以死心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陳丹朱用力的握著手,就是她給李梁說一聲,但——
「哦,我的岳父,不,我已經將親事退了,現在應該稱呼叔父了,他有個朋友在寧越郡為官,他推舉我去那裡一個縣當縣令,這也是當官了。」張遙的聲音在後說,「我打算年前啟程,所以來跟你辭別。」
寧越郡,是很遠的地方啊——陳丹朱慢慢轉過身:「辭別,你怎麼不去觀裡跟我辭別。」
張遙看她一笑:「你不是每天都來這裡嘛,我在這裡等著,誰想你沒來,我也有點困,睡著了。」他說著咳嗽一聲。
陳丹朱道:「你不能受寒,你咳疾很容易犯的。」
張遙嗯了聲,對她點點頭:「我記住了,還有別的叮囑嗎?」
陳丹朱看他一眼,搖頭:「沒有。」
張遙便拍了拍衣服站起來:「那我就回去收拾收拾,先走了。」
陳丹朱看著他走過去,又回頭對她擺手。
「我到時候給你寫信。」他笑著說。
陳丹朱沒有說話。
張遙轉身下山慢慢的走了,狂風卷著雪粒子,讓人影在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