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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她嘆道:“好冷啊——誰能為我撫曲?我為他舞歌。”
在遭受到人生最大打擊的時刻,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是讓她愛恨俱難的舞與歌。
忽聽廊下有琴響了三兩聲。滿座一愕,這時才都見到適才三娘子望見的那個舊衣少年。
只見他膝上橫琴,端然靜坐,左手輕捻,右手慢挑,是他那兒發出的琴聲。
朱妍不由也一愕,她適才一語本不過是寂寞空虛、自傷無儔的意思,卻沒想到真有人攜琴於此,還是時下少見的七絃。其聲泠泠、其韻清清。朱妍本是識音之人,一聽之下,已知琴為良木、人為解音。不由回目望去,卻聽那邊琴絃又奏響了三五聲,隱隱有勸慰之意。
朱妍一愣,卻聽那琴曲已經展開,似有一個低柔的聲音說:“想跳就跳吧。”
朱妍的雙足不由動了起來——只有一舞可忘憂,卻聽那邊琴曲開局寥廓,入題後漸轉盪漾,卻是唐時的《六么》。朱妍精研音律,所以識得,她為此便舞起柘枝。只見她輕旋、折枝、大攀花、小攀花,盡是《柘枝舞》中的動作。座中人一時都看得呆了,久聞都中“朱妍一舞,千金難睹”,誰想今日會相遇於這麼一個僻靜小城?又是在她這種心境下見到她的一舞!
三娘輕輕打著拍子,她可能是座中唯一識得這舞之人。
卻聽樓下那少年琴聲溶溶,每一響似都托起了朱妍的足。他口中似還在低吟,遠遠隔著,聽不清。沈放耐心聽去,隱隱是陶潛的《停雲》。這一舞直有頓飯工夫,忽然那少年猛然收指,朱妍於急旋中也猛地一停,其間關合之巧彷彿兩人心有默契,久已練就。沈放只聽那少年在收手時輕輕嘆道:“自古才人多寂寞,何須去住兩沉吟。”
這話似說給朱妍聽的。
這一舞如虹垂霓動、曼妙萬方,早把對樓金人看得抓耳撓腮,意氣洋洋。金使完顏晟猛地一拍手:“如此絕伎,不帶回去獻給皇上、豈不可惜。來人啊!下去請了朱妍姑娘上來。”
那朱妍不過是為了知音一舞,聊以解鬱,誰知會惹出這一段橫禍!她望向那個吳縣令,想彼此恩情雖斷,朋友之義總還該有的,盼他出言緩解。吳玉琢卻只衝她苦笑搖頭。眼看兩個金人已下樓來“請”她。朱妍面色慘變,她一退已退到一根柱子前,她腳前就是適才跌落插入地板的那把刀子,她把腳趾輕輕地對上去——那刀上有她久練密制的鶴頂紅。這藥練的時候她就知道並不是用來藥別人的,這世上還沒人配她藥殺,她是要用來藥自己的。
只要她足尖輕輕一動,踢破珠履,刀上毒素浸入血液,不上一時三刻,她就可以命歸極樂。
她的臉上掛出一抹淺笑,仰首向天道:“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我朱妍真的生不如人嗎?唉!——朱妍今日誰妻我?朱妍今日誰妻我?”
“……朱妍今日誰妻我?”
“……白首它時不負君!”
她這話說得慘烈鄭重,但樓中又有幾人懂得?更有幾人敢答?幾人能答?那兩個金人已經走近,朱妍的臉上露出一種藐視的風情,宛如低吟地說了最後一遍:“朱——妍——今——日——誰——妻——我!”
她輕輕揚起臉,然後,將左腳就要向那刀鋒緩緩踏去。
美麗的女人是否如美麗的夢,最後也只能落個風流雲散?
那兩個金人已笑道:“姑娘,跟我們上去,你交了好運了。以你這般容貌,這等歌喉,這般舞藝,容華富貴都等著你呢!”
朱妍慢慢閉上眼,她不想再看那兩個人的臉——那些滿是權色、滿是橫肉的臉。她倦了,要離開了。這個世上不配她停留。
這時她耳中卻聽到三個字:“我娶你。”
她似是不信,也不敢相信,但還是不由微微睜開眼。因為那聲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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