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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他到底是什麼人?他轅門之下,只一右土華胄就已如此厲害。
錢老龍抬首看看天,江南已平靜了好久,自駱寒一劍東來,真是說得上的人物一個一個都已冒出來了。
——這場爭搏,豈非也越來越好看?
錢老龍胸中怒火初涼。他本是個一怒如沸,一靜如磐的人。江船九姓,俱出身帝胄,這麼多年風風雨雨,興興亡亡地走過來,本就有著比他人更透澈的觀局心境,也潛藏著比他人更高揚的佈局豪情。
錢老龍唇角一抿,於無聲處一張老臉上筋暴色青地笑了起來。
殘章三惜美人
一首曲子在不同的人口裡唱出來,效果也自不同。
能讓一首小詞在一夜之間飄紅的,臨安無過朱妍,沿江只有蕭如。
這是人世間的不成文法,所謂“一經品題,身價百倍”。這世上沒有來得及經過有力的人品題推薦而就此埋沒的清詞麗句到底有多少?——蕭如眼裡浮起了絲寂寞。
她倚在窗前,揉藍衫子淡黃裙。
蕭如久住金陵城。建康城王氣消滅久,兵戈亂久,只有她,還是那城裡唯一可以用來維繫舊夢的一點傳奇了。
她有時也會倚窗而歌,聲調之美,滿城俱稱。所以,那個古城中總有些閒人在晚來閒後會踱步至她樓下窗外,只為偶爾有幸,得以聆她一曲。
——她那一曲的蒼豔,本是對這庸擾人世的反諷。可這反諷,反而會讓人世的滋味愈濃,如那濃濃暮色中秦淮水上的餘金剩彩。
人世中美的可以依戀的本就不多。蕭如的一曲,可稱得上是了。
蕭如掠掠鬃發。她這時卻是在順風渡口的一個水閣。窗外也有三五成堆的閒人。蕭如唇角微微一笑,她是被錢老龍邀來一會的。江船九姓中,她與錢老龍本交往不多,但彼此最為心許。可能只為,兩人都不太和九姓中其他人的適,不耐煩他們那些細緻繁瑣的規矩。
沒想在座的還有吳四——半金堂的吳四同時是她也是錢老龍的朋友,想來剛好這些日子正巧來看望錢氏,所以也就得以同座。
錢老龍請她前來倒別無它求,只想請她幫忙唱上一曲。那曲子卻就是那小英子口裡唱過的舊詞。
蕭如愣了愣——她久知錢門錢必華劍敗身辱的傷心之事,錢老龍是他叔父,這次定是想代他出手,欲以一詞激出駱寒了。一愕之下也就心中瞭然。
她跟吳四相交已多年,有些地方說得上彼此知音了。看她沉凝不語,吳四就知她待做歌了。他注目向蕭如的左手。只見她長身站起——蕭如總是習慣站立而歌的。她的身子輕倚在“吻水閣”的窗畔,左手輕輕叩著窗欞,在心裡細數著節拍,如蘊陳酒,如悵舊思。
這時窗外已是黃昏時分,吳四移簫就唇,開聲一縷前,心中已先迷迷一亂。樓東遠處,就是他與蕭如常住的金陵城。他喜歡那個城市有種種理由:堂前老燕,雨後黑瓦;紫金臺古木,湧金門笑鬧;以及那些喧譁、塵噪……,種種種種,都是他喜歡的理由。
而這些理由,加在一起,只怕還抵不上一個蕭如。
一抹簫聲浸開,樓下人一驚。有人輕聲道:“好簫聲。”
又有人道:“半金堂吳四在樓上,否則哪有如此好簫?”
旁邊人面上就不由浮起一絲期待,齊道:“噤聲。”
雜聲已已,簫聲漸亮。混入這餘輝煙水中,添了分凝咽哽滯之氣。就在眾人全不覺得,若無防備處,蕭如已依韻而歌:“酒罷已傾頹……”
聲音一亮,那落日、黑瓦、行人、店宇、種種景物,似乎就自動做為陪襯地一一浮起,襯於她的歌底了。所以那聲音雖然純淨,卻因這映襯而得渾厚。
蕭如是歌中好手,她的聲音不光依簫韻而成,而是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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