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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進家門,暹羅就竄進了電視櫃的後面,不見蹤影。丁吉花並沒告訴他家中這個大變化,想讓他自己發現。
田福福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覺出家裡環境的不對勁來。他走到丁吉花買的放著軟墊的藤籃前,用鞋子把它掀翻在地上,說:“這是什麼鬼玩意兒?”那是她為貓買的榻。
她氣得轉身,從電視櫃後面把貓抱出來,去撓它的下巴頦兒。
“我辛辛苦苦掙了錢,你就拿來喂這個畜生?”田福福從褲兜裡掏出一沓厚厚的人民幣放在沙發上,慢慢地說。然後解開襯衣的扣子,轉過身往廁所走,脫了腳上的鞋子,赤著腳走進廁所。“過來幫我洗澡。”他揚聲說。
丁吉花感情受到了傷害,然而看著那沓錢,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辯解,只好把貓放在地上,它一溜煙地又不見了。
廁所裡,她用蓮蓬頭衝著他的頭髮、他的臉、他的胸膛、肚皮、小腹、陽具和一小截腿,就像她之前千百次去沖洗他的順序。他的每一塊面板與骨頭,她都熟悉。
“巡講成功嗎?”她問。
他臉上露出有些弔詭的笑,答非所問:“現在的女學生啊,真是和你那時候不一樣了。你那時候羞得……”
她想象著他出現在講壇上,人們先是詫異,繼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他在臺上吐出美麗的字眼,臺下的人露出彷彿迷醉的表情。宗教化的場景。
田福福說:“有個電視臺看了一場我的講座,說特別好,特別勵志正能量,邀請我們……”
丁吉花糾正道:“邀請你。”
他說:“不是,就是咱倆,要一起上臺,說我們倆的故事,還要補辦一個現場婚禮。”
丁吉花有點兒反應不過來:“咱們不是有婚禮嗎?”
田福福沒什麼反應,哧哧地笑道:“我問那個主持人真人是不是也像電視裡那麼好看,腰細得只有一點點。王帥說真人醜,像個棒棒糖,臉黃不拉幾的。”
丁吉花繼續努力地問:“咱們為啥還要上電視辦個婚禮呢?”
田福福說:“我是沒問題,上電視之前要給你培訓一下,要一炮打響。”
丁吉花在他話語的間隙問:“福福,我沒聽懂,為啥……”
他不耐煩地大聲說:“再現場演一個,演,演,演你還不會嗎?”他轉過身,去拿牆角的一瓶洗頭膏。
丁吉花看著他的脊背,如同刀脊一樣,廚房砧板上的一把菜刀……她搖搖頭,讓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田福福一邊用大浴巾擦乾自己,一邊往廁所外走。當他踩到自己的鞋裡,忽然大罵了一聲:“操!”那隻暹羅在他的鞋子里拉了一泡溫熱的屎。
他伸長手臂,一把抓過那隻想跑的貓,逼它與自己對視,僅僅一瞬間,他們就立刻察覺了彼此的敵對和仇恨。他在它的藍色眼睛裡看出了仇視與鄙夷,一張狡詐的反人類的臉。
貓如水一樣從他的手裡滑走,躲在自己的軟墊下面。它察覺出這個家庭的怪異,男人一心想把自己除掉,女人對自己的過度溺愛不僅沒有起到保護的作用,反而增加了危險。它不知道人們為什麼要說這麼多的話彼此傷害,為什麼不能去摸摸對方的肚子,或者去舔舔對方的手?
它不知道,到了晚上他們還躺在同一張床上睡覺,假裝一切分歧都沒有發生,假裝要共同面對某種命運。它想,人是很有悖常理的動物。
它不斷提醒自己要保持警覺,不要睡著,要睜著眼睛小心可能發生的危險。可溫暖的環境帶來一陣陣的睏意,它還是舒服地睡著了。
貓在一片黑暗中醒來,它立刻發現自己不是躺在慣常的軟墊上,而是一塊汙穢的塑膠皮上。它嫌惡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黑暗中猛然裂開一道縫,灰濛濛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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