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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有一次我們在行軍途中遭到俄國人突襲,對方火力極猛,打得樹葉刷刷地落下來。當我在裝甲運兵車裡探身還擊時,一顆子彈貼著我的胸口嗖地一下滑過去,打在了汽車的水箱上,我甚至感覺到了子彈的滾燙的溫度。事後一看,子彈滑破了我左胸部位的襯衣,打破了我貼身藏著計程車兵證,也就是說,如果我的身體當時再側轉一丁點的話,被擊中的就是心臟了。
&ldo;還有一次,我和另一個無線電報務員正在汽車裡低頭髮報,我剛剛抬起頭來往後一靠,一顆子彈就擦身而過打在了我身邊那個仍然在低頭髮報的報務員的頭上……
&ldo;我們盼望能調到西歐戰場,但被調來調去總離不開東線,因為東線太需要我們這隻部隊了。我們對調動的情況一無所知。有一次我們在南俄乘火車出發,走走停停折騰了一個晚上。大家都興奮起來,覺得走這麼長的路肯定是去西線了,都盼望能被調防到法國,結果天亮到達目的地一看,大家都傻了:原來我們北上來到了阻擊蘇軍反攻的主戰場!
&ldo;在一次激戰後,我和一個弟兄負傷掉了隊。我的右眼被炮彈炸瞎,左眼被灼傷,什麼都看不見了,而那個弟兄的兩腿都被炸斷了。他哭著說:羅迪,沒指望了,我們不能落在俄國人手上,來吧,都把槍放進對方的嘴裡,我喊一二三。我說:別胡來!只要我們有一個人能走路,我們就還有希望。就這樣,我把他背了起來。瞎眼的我負責走路,斷腿的他負責指路,我們竟然以這種方式最後找到了隊伍。後來我的左眼被保了下來,但那塊打瞎我右眼的彈片至今沒能取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還會自己移動,現在它到了我的右腮部,就在這個部位&rdo;
老人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指他的右腮。停了一會,他又拿起了相簿:&ldo;戰爭真是太殘酷了。你看,這是一張1943年我們在蘇聯挖戰壕的照片,裡面的人最後活下來的只有我一個。這個拄著鐵鍬看鏡頭的人是個德意志族的南斯拉夫人,他在回家探親的路上被遊擊隊殺了。你看這個正在低頭幹活兒的小夥子,他在拍完這張相片的第二天就被俄國人的狙擊手敲掉了。&rdo;
我問羅迪:&ldo;那您殺過您的敵人嗎?&rdo;
他遲疑了一下答道:&ldo;殺過,我殺過俄國人,至少有兩個是很清楚的,因為當時是在面對面的情況下我扣動的槍機。我是軍人,戰場上的敵對軍人在相逢時就是這樣簡單,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但我的槍口從來不指向平民……&rdo;
談到平民,羅迪的話題轉移到一個對我來說完全陌生的領域:
&ldo;我的戰爭記憶並不都是血和火。從在莫斯科郊外撤退到第二年德軍發動夏季攻勢,中間的這段時間裡我們一直在烏克蘭地區修整練兵。我們的駐地是一個未經戰火破壞的村莊。當地人和我們相處得很好。我們分散住在老百姓的家裡,我的女房東叫娜斯提亞,她的丈夫上了前線,留下她和一個小女兒守家。在住她家的3個多月時間裡,我一直在用業餘時間教小姑娘數學。&rdo;
&ldo;沒有語言障礙嗎?&rdo;我問。
&ldo;當然有,但是學數學不必懂德語,我們用手勢和數學符號就能交流得很好。每當我給小姑娘上數學課的時候,娜斯提亞就給我們煮土豆、擦皮鞋。1942年復活節這天,我們把一些錢交給娜斯提亞,讓她安排一下過節。結果她給我們煮了很多彩蛋,還和村民們一起灌我們喝烈性酒。不喝?那可不行,不喝就灌你小子!那真是我在俄國最愉快的一段時光了。&rdo;
圖3-7:1942年春天,羅迪(左側的身穿背心者)和兩個戰友在烏克蘭農村和女房東娜斯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