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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竹心一五一十道來,“溫相看了小姐您的面子,來過一次,隨行的官員後來也時常光顧。連溫相的準女婿沈將軍,都來樓裡點過琴師。如此下去,四季居的名號不出幾月便能蓋過渺紅樓一籌。”
謝綾聽到“沈將軍”三字,神思一頓。她的毒祛除之後便給師父發過訊息,依師父的意思,朝廷近日對謝氏的產業多有打壓,她遇襲一事恐與此事有關。若非如此,她貪贓枉法慣了,也不會突然如此費心地經營這種地上產業。
溫相那頭是誤會一場,倒是她火燒喜堂太過魯莽,對不住這位沈將軍和他的準夫人。
偏偏溫相和這位大將軍,都不是好惹的主。
謝綾給自己捶了捶肩,當個女強人壓力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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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清風煙柳畫橋,柳絮紛飛。明月當空,灞水間遊船畫舫升了燈,風簾翠幕,暖堂堂的朱光融進粼粼水波,蟾光並著緋色朦朧一片。岸邊布了燈市,好熱鬧的百姓拿出花朝節時存下的花神燈,擠著腦袋上街湊熱鬧。
朱雀街上走了頂輕轎,排了半街的隊仗,輕紗帷幔隨風撩拂,細風過處暗香浮動,飄飄然停在長樂坊門口。楚國當朝宗室少女子,百姓只從傳聞裡聽過,公主出嫁時十里鋪香,才當得起眼前的排場。
道旁已有人指著轎子揣測:“瞧這樣子,該不會是暖月閣的花魁紫煙吧?”
這話落到了轎中謝綾的耳朵裡,眼神一寒。
蘭心感受到謝綾全身環繞著的殺氣,替那多嘴之人捏了把汗。敢將她家小姐和青樓女子混為一談,這人嫌命太長麼……
謝綾黑著臉下了轎,迎面見到一頂藍呢月頂轎子。蘇昱一襲淡青白紋輕袍,施施然向她走來,十六骨折扇手中執,頗有幾分貴家公子的風流意態。
春深至濃,長樂坊外的海棠綻得酣醉。燈市未歇,蒙了紅綃的燈面投出殷紅的光,堂前堂後融盡海紅春/色,嵌著坊中靡靡樂音,盛開至天明。
他在這一片融融朱光裡站定,引來了不少女子含羞帶怯的目光,半掩著團扇紛紛往這處側目。
謝綾黑著的臉又難看了些,冷冷擲下一聲:“進去吧。”
長樂坊的管事認得謝綾這個熟客,收了蘭心呈上的帖子便恭恭敬敬迎了進去。蘇昱溫然含笑,一言不發地與謝綾並肩而行。一樓的賓客已來了不少人,謝綾所過之處收到不少曖昧目光,這才有些後悔,大搖大擺帶著個男人一起來了,旁觀者不知要生多少旖旎心思。
再則,那些個姑娘的小眼神兒都怎麼了?長安城裡的姑娘們已經曠達到見個男人就媚眼如絲的地步了麼?謝綾淡淡瞥了眼身邊笑靨如常的人,心中不免生了些暗恨——本小姐才是你的金主,你對別人賣笑倒賣得很起勁麼。
她頓時有種銀子都是白花的不滿,鐵著臉上了樓。
長樂坊的格局別緻動人。一樓正中擺了舞池,闢出一個臺子作拍賣場用,四周環了一方清池,汩汩水聲和著樂聲,水中零落幾片花瓣,淡淡生香。二樓雅間環欄,輕歌燕舞俯賞間,獨得三分清靜。
雅間之間由紗幔相隔,別間的客人朦朧可見。謝綾寒氣森森地坐定,一眼便看到了隔壁間的裴月,正勾著一雙美目在她的方向流連。謝綾冷冷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理會礙眼的閒雜人等,伸手去夠桌上的酒壺。
手指剛勾上壺耳,酒壺卻已落到了旁人的手中。
蘇昱坐在她身側,手中早已將酒壺換作了一把紫砂茶壺,為她斟茶。普洱清茶自壺嘴緩緩流淌,謝綾涼涼看著他持壺的手。
他確實有一雙富家公子的手,掌心乾淨無繭,指節修長,唯有指腹處略粗糙,應是時常寫字造成。紗布早已拆除,掌心的那一道猙獰傷疤橫亙在這雙本該調弄風月的手上,與其人甚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