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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他走了。”柳從之微微一嘆,“這孩子聰明,但太過聰明,不受磨練,難以成器。”
薛寅淡淡看他一眼,柳從之也是太過聰明,但柳從之一生驚濤駭浪,其中艱險,又怎為外人知?他低聲道:“遊九這孩子只需好好教養,將來必成大器。”
柳從之微微一笑,將酒一飲而盡,而後放下酒杯,含笑談起了正事:“月國那邊傳回了訊息。白夜處斬當日,厲明派手下天蠶精英刺殺行蹤不慎被洩露的紗蘭……當夜十分兇險,沙勿誓死守護紗蘭,一番廝殺之後,紗蘭葬身火海,死無全屍。”他說得繪聲繪色,彷彿他有千里眼,親眼洞悉了當夜所發生的一切……柳從之無分身之術,但或許真有一雙千里眼也不一定。
薛寅緩緩咀嚼這段話,微一側頭:“死無全屍?”
殺人最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其次忌死無全屍,死人不會說話,但死人可以騙人。
“正是死無全屍。”柳從之含笑一點頭,“一具焦屍,其中種種,著實難以斷定。與此同時,沙勿出逃,再次不知所蹤。”他低低一笑:“這事越來越有趣了,不是麼?”
月國亂象仍未止歇,於南朝倒是好事一樁。薛寅緩緩點頭,“確實有趣。”他正了正神色,抬起頭:“陛下手眼通天,令人佩服。”
柳從之為何要如此詳細地給他透露如此多的月國機密?這甚至不僅是月國的機密,也包括柳從之本身的……柳從之手下有一張絕大的情報網,為他源源不斷送來各種情報。這本應是絕密,薛寅如今充其量不過是個閒散王爺,不沾政事,不碰兵權,遊手好閒醉夢浮生,安分守己,卻也安全,柳從之又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當然,這些他確實很感興趣不錯。
薛寅抬眼直視柳從之,目中帶著淡淡疑惑。柳從之側頭打量他片刻,笑了。
薛寅當真同他默契十足,直覺敏銳異常,有知己如此,當浮一大白啊。
柳從之沉默片刻,忽然收斂了笑容,正了神色,“月國有天蠶,朕有柳絮。”
薛寅微微一震:“柳絮?”
“紛飛如絮,飄散各地,生根發芽,自成羅網。”柳從之淡淡微笑,給薛寅斟酒,“數年前,我遭華平陷害,被貶為庶民。那時我十分不甘,想了許久自己為何敗了這一場。最後我終於想清楚了,我之敗,固然是因為處事不當引得老皇帝震怒,但歸根結底,是因為我知道的太少。我需要充足的來自於不同渠道的訊息,越多越好,有了這些訊息,我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以恰當的方法應對,才不會再度一敗塗地。”
他把杯中酒斟滿,放下酒壺,忽然輕輕一嘆:“後來我征戰沙場,更深領悟到這一層道理。尤其後來,我見識了月國天蠶。最後我做了一個決定,我需要有很多隻屬於我的耳目,這便是柳絮。”
柳從之說得心平氣和,薛寅卻逐漸渾身緊繃,他幾乎想站起來就此離開,但是他不能,他只能僵在原地聽柳從之繼續說下去。
柳從之含笑道:“無心插柳柳成蔭。柳絮至今已成羅網,然而網越大,就越難控制。我事物太多,如今已無法再親力親為。迄今為止,遠在月國的柳絮皆是由我一名故友在掌管,但是近日他已亡故。”他說著緩緩執起酒杯,懸於薛寅面前,“朕需要另一個人代替他,成為朕的耳目,你願意麼?”
薛寅不接酒杯,只盯著柳從之,澀聲問:“陛下信得過我?”
柳從之拿著酒杯的手一動不動,靜靜看著薛寅,目光柔和,“我和自己打了個賭。”他唇畔忽然露出一個笑容,這笑容無半點他平日的溫文爾雅,卻帶一絲狠戾的狼性,更隱隱帶了一絲興奮,“我賭你不會背叛。”他含笑問:“這賭約,你應麼?”
薛寅垂眉,眼前的酒杯被穩穩握著,一動不動,杯中隱見光華,空中瀰漫著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