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2/5 頁)
在足尖上一晃一蕩,每隔幾步便會被過長的衣襬絆個趔趄。但那人影對一切困頓狼狽都恍若不覺,只是沒頭沒腦、沒完沒了地一個勁兒拔腿狂奔。
快跑。
快跑。
快跑。
興許是氣空力盡,興許是心神稍緩,那人影在接連轉過好幾個街角後逐漸放緩了步伐。道邊民戶裡有些朦朧燈火隔著單薄的窗戶紙透出來,正打在他——不對,現在該稱是“她”了——尚帶著些許青稚孩童氣,卻已枯黃憔悴得失了孩童輪廓的臉孔上。
“啊……跑、跑出來了……爹,娘,婉兒跑出來了……”
彷彿是被那暖融融的燈光燙傷了一般,女孩用力地抱緊兩肩,顫抖著將本就細瘦的身子蜷得更小了。
她好不容易聚起勇氣來實踐一點微渺的反抗,但這勇氣只是細沙堆的堡壘,一個浪頭便能叫它潰散得不存形跡。如今這浪頭已來了,她的沙堡不堪一擊,那浪潮便更洶湧地打心底裡漫上眼眶,在她灰撲撲的面頰上衝刷開兩道渾濁的溪流。
“那裡,那裡的人好凶……婉兒害怕,婉兒不想呆在那……爹、娘,你們為什麼……不來接婉兒呀……”
女孩不敢也無力放聲哭喊,只打嗓子眼裡擠出些喑啞的顫音,字句還未落地便被大張著口的黑夜吞嚥乾淨。夜色給不了她渴求的答案,只象徵性地吐一兩個飽嗝,化成颯颯風聲撫過她耳畔,在她顱腔內單調而空洞地迴響著。
就在女孩茫然無措之際,忽聞身後腳步輕響,一隻寬厚的手掌已搭上了她纖弱肩頭。
那觸感隱約與她千百個夜晚中含淚夢想的光景重疊了——
“爹……”
“好丫頭,想爹爹啦?”
——然而應聲響起的,卻是日日令她從美夢中驚醒的粗野男聲。
女孩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一霎只覺得眼前那道暖融融的燈光正飛快朝遠方退去,下意識地就伸手去抓。但自脊背上擴散開來的錐心劇痛即刻喚醒了她,教她明白並不是“燈光飄走了”,而是自己被頭頂那凶神惡煞的巨漢一巴掌打飛出去,背朝下重重摔落在了冷硬的青石路面上。
“媽的,我打死你個不識抬舉的賤貨!敢讓老子費事!!”
那施暴的男人還嫌不解氣似的,張開五指一把掐了她脖子將她硬拖起來提在半空,像是甩動抹布一般粗魯地上下搖晃著。
“你可曉得翠香樓是什麼地方,由得你要來就來,要走便走?不動心思從客人身上撈銀子,倒琢磨起逃跑的點子來了!哈,像你這樣自作聰明的姑娘,老子見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最後哪個不是讓抓回去,打斷了腿治得服服帖帖!長得又不標緻,三流貨色合著也就配些三流主顧,女人在那些老粗看來就是個洞眼兒,誰管你高矮胖瘦缺胳膊少腿呢!”
女孩一張灰黃小臉被掐得猩紅紫脹,眼淚、鼻涕、唾液交混著流了滿臉,兩片發白的薄唇卻仍在微弱開合,掙扎囁嚅了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吐出幾個乾澀的音節:
“爹……娘…………救………………”
“哎喲餵我的好姑娘,還想著爹孃呢?老闆娘是怕你知道了尋死,我就實話跟你講了吧,你爹孃可都說了,女兒這賠錢貨養著也是佔口糧,不如給你小弟存些老婆本呢。回家回家,那家裡壓根就沒你位置,趁早的死了心吧!”
那漢子說得口沫橫飛,一面又被手下的柔軟感觸撩撥得心癢難抓,不由地放鬆了女孩脖頸,肥厚的大手像條蛞蝓似的拱開她衣襟就一路蜿蜒著朝裡爬進去:
“你看看,你讓老子大半夜跑出來,是不是得犒勞我一……”
那個喜不自勝的“下”字,男人最終也未能說出口來。
——因為當這個字滾過他喉頭時,他那張嘴裡不光是吐不出象牙,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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