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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玩的。
正經說來,上山以前、決意修仙以前的自己,在親族寵愛間無憂度日的孩提時代,玄霄是半點也想不起來了。
這一路走來委實不算容易,回首所見盡是曲折泥濘,而那泥濘中唯一如螢火晨星般細弱的光,也就是夙滄時不時向他沉悶生涯中投落的一枚炮仗。
無論何時,無論落入如何境地,她都以全部身心百折不撓地向他呼喊一件事情:
修道者也是人,也該過人過的日子。
生而為人不當做的事,即便是為了修仙得道,也一樣不該去做。
時至今日,玄霄對她的信條已沒什麼話可反駁。也許迂腐駑鈍,也許她的心念終其一生也得不到任何報償,但她是對的。
……不過,廣場舞和轟炸雞排還是算了。
別的不談,一大清早就沾這些油膩,也真虧她不會吃壞肚子。
玄霄向圓臉少女問了夙滄露天燒烤的地點,施施然漫步而去,果真走不多遠便聞見了那股烤肉作料特有的濃香,在空山中、空腹時聞來是前所未有撩人,與一線似有還無的飄渺歌聲交纏著乘風而至。
看來夙滄心境與他大不相同,不僅日子過得滋潤,情緒也很是不錯。
心知記掛之人身在咫尺,玄霄無意間加快了腳步。踏過滿地濃蔭,舉手撥開一叢盛開正豔的花樹,轉眼便只見柳暗花明,燕雀啁啾,青翠山色間一束白玉般明澈的飛泉倒掛而下,匯入深潭激起陣陣煙水朦朧,正是夙滄時常帶她那些猴子猴孫(?)前來消遣遊玩的所在。
“滄隅。”
玄霄顧盼間不見夙滄蹤跡,方要上前,忽見眼前水霧中影影綽綽升起一道人影,身姿纖如葦草,正背對著他亭亭直立。
他還不及有所反應,須臾間朝陽灑落,恰好照亮了那人一簾長髮如瀑,一襲輕羅薄衫與衫下肌膚俱是皎潔,遠看倒比天邊晨曦更晃人眼目,勝似梨花新雪。
“……誰?都說了別讓人……”
那人影聞聲回首,玄霄醒過神再要閃避已是不及,就這麼進退兩難地僵在原地,同澗中早起沖涼的女子——同夙滄直勾勾打了個一生中最尷尬的照面。
“————”
“…………”
就在那漫長得有如地老天荒的一瞬間,玄霄回想起了少女們為他指明方向、低垂著面孔與他錯身而過時,嘴角一抹掩飾不住的狡黠笑容。
如今想來,當年夙滄在他床底下塞了地縛根之後暗自竊喜時,也是那麼一副古靈精怪而又得意到欠扁的表情。
……後生可畏啊。
玄霄一時竟不知是該先罵個街,還是該恭賀夙滄後繼有人。
“噫——”
與此同時夙滄也終於如夢方醒般回過了神,環臂當胸猛吸一口涼氣,伴隨著一聲“哎唷臥槽!”噗通沉入了水裡。
…………可以,這很夙滄。
此刻玄霄不得不由衷感謝她的個性,這一聲臥槽將場上尷尬都衝散了大半,他方才還如被點了穴般動彈不得的手腳也迅速恢復自由,讓他得以飛也似的背轉身去,從乾澀喉頭擠出些支離斷續的低語:
“師姐,我——”
不知怎麼,嘴一滑又退回到了以往一板一眼的稱呼,“師姐,我並非——並非有意闖入。弟子們說你……我以為你在……”
“……在烤串?”
夙滄咕嘟嘟吐著氣泡,朝水面上幽幽探出一對漆黑如墨的眸子。
“我就知道。方才我跟妹子們說‘昨晚的串熱一熱留著練劍時墊肚子,我先洗個白別放人過來’,瞧她們一個個樂得跟什麼似的,還問我‘能不能招待師叔’,果真沒盤算好事……可你怎麼也不帶腦子,誰大清早組團擼串啊?也不怕膩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