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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殺了你……一定要……下次再見你的時候!一定要殺了你!”
哭泣的時候,並沒有認識道,這一份痛苦才剛剛開始。
剛開始決定流浪的徐光完全不知道一個人該怎麼過。
彼時他活得太天真,想著躲進深山老林,過著一個人的世外桃源,哪裡會料到,了無人煙的地方,有的並不是桃樹,還有飢餓與寒冷。
那幾年的日子過得太苦,他都快要忘得精光,可在夢境之中,他又統統記了起來。
他餓過,餓得胃像火燎似的疼,疼得實在受不了,就吃野地裡的果子與根莖,牙齒舌尖都是泥巴味道;他也被野狗咬過,一條腿都瘸了,最後只好跳進湖裡避開,一晚上都索索地發著抖。
然而,過去的記憶也並不全然是苦。
躺在樹窩裡醒來的一個清晨,身上蓋著厚厚的松針,還有,跳來跳去忙著儲藏松果的小松鼠;
餓的快暈過去時,突然發現擺放在自己手邊的,烤熟了快要流出蜜的紅薯,有時候則是一束非常甜的白色蘆根。
後來懂得怎麼採集怎麼捕獵,才開始覺得在深山的日子過得也不算太壞,至少他沒有生過病,也沒有遭遇過比飢餓更痛的痛苦。
只是時間再久了,他就無法忍受這樣的孤單。
空寂的深山老林,尤其是冬天,白雪吸收了一切的聲音,世界無聲無息得快讓他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聽覺。
於是他偷偷地摸出了山,想去看看徐家,與自己的老父。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是天翻地覆,山中的自己只以為是過了數十年。
明朝氣數已盡,滿清的鐵蹄踏碎了江南。
他偷偷回到的故鄉,已不復往日的繁華,最後一點牽掛,也變成了世間的一抔黃土。
徐光不願意生活在這樣的人間,但他也不願意聽庾亮的話,東渡入海。
那裡或者是庾亮的故鄉,但決不是他的嚮往。
對了,庾亮數次要帶他東渡入海。
徐光驟然記起,原來那次決裂,竟還不是他與庾亮的最後一面。
只怪時光太久。
他居然淡忘了,那一幕幕,晚春的凌晨,深冬的正午,盛夏的午後,初秋的傍晚……
在那人懷中醒來的第一瞬,因遺忘才能暫存的幸福。
正如此刻。
光緩緩睜開了眼睛,視線中,是那張千百年也不曾真正忘卻的臉。
“………亮?”
他迷迷糊糊地喊道,驟然一驚,頓起殺意。
“!!!”他猛地起身,卻因起得太急,而一陣頭暈。
“我叫了客房服務,你吃一點再睡吧?”
塔矢亮見他醒了,急忙轉過身去端餐盤——上面放著幾蝶小菜,與一大碗牛肉拉麵——
進藤光伸出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之中,這下他是徹底醒了!
“……幾點鐘了?”
塔矢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見他說得自然,便只好生硬地用漢語回答,“剛過七點,我給你請過假,今天的晚宴,你就不用去了。”
進藤光絲毫沒察覺自己那一口吳儂軟語,低頭就去撈麵,夢裡隱約覺得餓得厲害,醒來都有些胃疼,先吃了再說。
塔矢亮年前曾與父親在浙江隊呆過一段時間,是以十分奇怪,進藤光這一口道地方言,到底從何而來。
但眼前也容不得他多想,進藤光吃得又急又快,被嗆了幾口,咳個不停,他忙起身去抽面紙給他擦臉,又撫著他的背給他順氣,這一手倒是一氣呵成,明擺著做熟了很久。
進藤光餓得慘了,隨手擦了擦嘴巴,又低頭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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