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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又漸漸近了。我眼前亮起一團火。跳動的火舌碰到了我的腳,要將我吞捲入腹。在灼燒帶來的疼痛侵襲大腦之前,恐懼率先將我侵吞。我聽到了我的聲音。比後來任何一次哭喊和請求都要刺耳的聲音。
“是我選的。”我告訴自己,也告訴秦森,“是我。”
他好像抱住了我。我不太確定。
我的腦袋裡只剩下一句話。那同樣是一個事實。
是我殺了孩子。
是我。
☆、第二十五章
我懼怕火。
比起死亡;我更懼怕火。
至於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我不能確定。只記得我父親曾經說過;我在兩歲那年經歷過一場火災。當時他和母親都不在家,只有保姆留下來照顧我。恰好是冬季;我午睡的時間長,保姆小憩了一會兒;便如常趁著我還在午睡的時候出門閒逛。但那天她一時疏忽,忘了關掉她睡的副臥的電熱毯。副臥緊挨著父親儲酒的小房間;不久就釀成了大火。
後來母親每每提起那場火;都要拉著我的手掉眼淚;說我福大命大,沒有被烈火燒死,也沒有被濃煙嗆死。倒是作為當事人的我;因為年紀太小;對這件事並無印象。可是我潛意識裡怕火,只要見到那團小小的、發亮的跳動的火焰,就會感到毛骨悚然。因此從小到大,父親和母親都沒有在我面前點過蠟燭。父親戒了煙,不再使用打火機。甚至在過年時,我們家也不會劃火柴放鞭炮。
接觸火的機會少,我幾乎都要忘了那種深埋在我潛意識中的恐懼感。
我也沒有機會確認,那究竟是強烈到何種程度的恐懼感。
直到三年前那個人把我推到火堆邊。
直到我聽見自己的選擇。
“是我選的。”我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在機械地張合,不斷重複,“是我。”
秦森把我按在懷裡,一隻手環過我的肩抓著我的左肩,力道大得像是要將肩骨捏碎。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也不想看到。“不是你的錯。”他在我耳邊這麼說。
不是我的錯?
怎麼可能。他怎麼敢說這種謊話。
“是我殺了我們的孩子。”我嘗試糾正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嗓音沙啞得厲害。
“魏琳。”他用溫熱的手掌壓住我的後腦勺,“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低下頭親吻我的頭髮,他一遍又一遍告訴我,聲音低沉而隱忍,“我知道。”
我想說不要再自欺欺人,就算你騙得了你自己,也騙不了我。但我沒辦法開口。我的聲帶和我的嘴唇都不再受到我的控制,它們像被上了發條的節拍器,永遠只能發出一種單調的聲音。
“是我選的。”我說,“我殺了他。你不知道。”
那個人模糊的聲音在腦海中閃瞬即逝。
“我不會殺你。我當然不會殺你。”他的聲音隨即從記憶深處鑽出來,彷彿在我身體裡的某個部位發聲,震動穿透了厚重的血層,直達我的大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是嗎?不論受到什麼樣的折磨,都不肯放棄你的孩子。哪怕是在剛才我對著你的腦袋開槍的時候,你也沒有鬆口。你可以為了你的孩子犧牲生命,我知道。你已經證明給我看了,我相信你。很偉大。”他不慌不忙,每一個音節都化作了強烈的氣流擠壓我的內臟,讓我感到一陣叫人窒息的噁心,“不過你還記得我的假設嗎?在極致的恐懼面前,人類會喪失最基本的道德。那麼為什麼天底下有那麼多感人的事蹟?為了他人甘受折磨,甚至犧牲自己的性命——就像你這段時間做的那樣。”
我掙扎起來。我想要趕走那個聲音。可它就在我的身體裡,它擺脫不了它。
有什麼,有什麼可以殺了他?
“看起來似乎是因為,人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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