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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上海的時候,經過20 年的長期改造,路都不會走了,過馬路都不敢過,就怕走得不對,人民警察訓我一頓,教育我一頓。就想起監獄裡幹部說的,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不許亂說亂動……
陳曉楠:等於出來之後還是有不安定的感覺。
闞中幹:怕,恐懼。但我心裡一直想要見她。我在建築工地做小工,搬水泥、拌黃沙、做小販、踩踩三輪車,都做過。做了之後手裡有點錢了,就想去見小珍。
幾經周折,1984 年,闞中幹終於打聽到小珍後來被送到安徽宣城白茅嶺農場勞動改造,當時的刑滿釋放人員多數留廠就業。得知小珍的下落,闞中幹一夜難眠。第二天就踏上了開往安徽的列車。
闞中幹:當時我想著,她如果還沒結婚,還一個人,哪怕她在窮鄉僻壤,哪怕在深山老林裡,也要跟她在一起。我這個上海的袋袋戶口隨便到什麼地方都可以落下來。雖然分開這麼長時間了,心底還是自私的,希望她最好不要結婚,最好不要結婚,最好我倆還在一起。雖然這個念頭不強烈,可是火苗一直沒熄滅。我到了白茅嶺農場,到辦公室去問,你們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小珍的女
人。“沒有”、“不知道”,他們很冷漠地回答我。我四處打聽,最後一個農場的老職工告訴我,好像在農場總部聽說過一個叫小珍的女人。我立刻就要趕到總部去。當時天已經黑了,那個地方離著有幾十里路,公交車已經沒有了。人家幹部下班,交通車回總廠,我就站在路中間,想攔一輛車子,把我捎過去。當時大雪紛飛,一片冰天雪地,一片荒野,我站那兒攔車,人家理也不理,繞過我就走。過了一個小時,才攔到一輛手扶拖拉機,帶我去總部。
陳曉楠:這一路上,心情很興奮嗎?
闞中幹:又興奮,又恐懼。分開這麼久了,她可能已經嫁人了。回想她過去所受的苦難,也可能會咬牙切齒地恨我,也可能我進門的時候,她會拿著棍子把我打出來、轟出來。所以是又想見她,又怕見她。我當時的思想準備是,不管她怎麼樣對我,我一定要同她講幾句話,哪怕她開了門見到是我,用棍子轟我出來,我也要同她講幾句話。講完我就走。
在雪地裡顛簸了兩個小時後,闞中幹來到了農場總部,然而小珍卻並沒有在這裡。一位幹部告訴他,早幾年小珍已經和一個刑滿留廠就業的“右派”結了婚,那個“右派”*後帶著小珍回上海去了。聽到這個訊息,闞中幹心裡的感受說不出的複雜。小珍結婚了,他一生唯一愛戀的女人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雖在意料之中,但一旦證實,卻是錐心的痛苦。幾經思考之後,他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再見小珍一面,讓自己這段感情有個交代。數月後,在上海郊外某單位的一間辦公室裡,50 歲的闞中幹見到了已經年滿54 歲的小珍。
命如棋子:我的國民黨特務生涯(15)
闞中幹:樣子已經變了,她原來長得很高挑、很秀麗,但是多年的勞動硬是改變了她的體形。
陳曉楠:這種變化你看在眼裡,什麼感覺?
闞中幹:歲月把這個人變成這樣子了。小珍、 小珍,我叫她。第一聲沒聽見,第二聲聽到了,她回頭看我,你找誰啊?
陳曉楠:她沒認出你來?
闞中幹:沒認出我。她眼睛盯著我望,好像人在做夢一樣,過了半天,她好像做夢醒了,是你啊!她說。
時隔30 年後再次相遇,一切恍如隔世,不知從何說起。闞中幹把事先寫好的一封敘說自己22 年改造生涯和情感的長信交給了小珍。
闞中幹:看到一半的時候,她的臉就全紅了,看到最後的時候,眼淚出來了,要哭了。辦公室裡很多人啊,男男女女的,在辦公室裡她就哭了。看到什麼地方哭?因為我在監獄的時候,為了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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