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第4/5 頁)
來,也正由於她天生缺少這兩種稟性,菲利普才不怎麼見怪於她。要不,他哪能原諒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給自己帶來痛苦呢。
〃他已在蒂沃利劇院訂了座,〃她說。〃他讓我挑,我就挑了那家戲院。我們先要上皇家餐廳吃晚飯。他說那是全倫敦最闊氣的一家館子。〃
〃他可是個道道地地的上等人,〃菲利普學著米爾德麗德的腔調,在肚裡暗暗嘀咕了一句,但是他緊咬牙關,不吭一聲。
菲利普也去了蒂沃利劇院,看到米爾德麗德他們坐在正廳前座第二排。她的同伴是個臉上滑溜溜的小夥子,頭髮梳得油光可鑑,衣著挺括,看上去像個跑碼頭的兜銷員。米爾德麗德戴了一頂黑色闊邊帽,上面插著幾根鴕鳥羽毛,這種帽子她戴著倒挺適合。她聽著那位東道主說話,臉上掛著菲利普所熟悉的那絲淺笑。她臉上的表情向來缺少生氣,呆板得很。只有那種粗俗的滑稽笑料,才能逗得她哈哈大笑。不過,菲利普看得出來,她這會興致很濃,聽得津津有味。他酸溜溜地對自己說,她跟那個華而不實、愛說愛笑的同伴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米爾德麗德生性魯鈍,喜歡接近嘰嘰呱呱的淺薄之徒。菲利普雖說很喜歡同別人探討各種問題,卻並不擅長於空日閒聊。他的一些朋友,例如勞森,很有一套說笑逗趣的本事,興致所至,插科打諢,談笑風生,這常叫他欽佩不已。凡是他感興趣的事,米爾德麗德偏偏覺得乏味。她希望聽男人談論足球和賽馬,而菲利普對這兩樣恰恰一竅不通。能逗伊人展顏一笑的時髦話,他卻一句也講不出來,真是急死人。
菲利普一向迷信於印刷成冊的出版物,現在為了給自己的言談話語增添點兒情趣,便孜孜不倦地啃起《體育時報》來了。
第六十二章
菲利普不甘心於聽憑情慾的擺佈。他知道,人生世事無一不似過眼煙雲,自己的情慾早晚也會煙消雲散的。他不勝翹企地期待這一天的到來。愛情好似依附在他心靈上的一條寄生蟲,靠吮吸他的心血來維持那可惡的生命;愛情搞得他神魂顛倒,使他對生活中的其他事情一概失去了興趣。過去,他喜歡去幽靜典雅的聖詹姆士公園,常坐在那兒觀賞藍天襯映下的繁枝茂葉,其色澤之淡雅,輪廓之分明,宛如一幅日本版畫。他也常去秀麗的泰晤士河河邊,覺得在那駁船穿行、碼頭毗連的河上風光之中,自有一股令人百看不厭的魅力。此外,倫敦變幻不定的萬里雲天,更能激起他心靈的遐想。可如今,景色再美,他也無心戀及。只要不同米爾德麗德呆在一塊兒,他就感到百無聊賴,坐立不安。有時候他去觀賞畫展,想借此排遣心中的愁思,結果卻像觀光的遊客那樣,在國家美術館的畫廊上匆匆而過,沒有一幅畫能在他心裡激起感情的漣漪。他甚至懷疑,自己從前所迷戀過的那些事物,今後會不會再使自己感到興趣。他過去手不釋卷,樂此不疲,現在卻覺得滿紙荒唐,廢話連篇。他一空下來,就鑽進醫學院俱樂部的吸菸室,一本接一本地瀏覽期刊雜誌。這樣的愛情實在是一種折磨,他怨恨自己竟會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他成了樊籠中的囚犯,可他心中渴望著自由。
有時他早晨一覺醒來,只覺得心泰神安。他心靈湧起一陣狂喜,因為他相信自己終於掙脫了羈絆:他不再愛她了。哪知過了一會兒,等他神智完全清醒了,痛苦又重新潛入他心田,他明白自己的心病依然如故。儘管他如狂似醉地迷戀著米爾德麗德,可心底裡卻又對她十分鄙視。他暗暗對自己說:恐怕世界上再沒有比這種既愛又嫌的矛盾感情更折磨人的了。
菲利普一向有解剖自我、探究內心感情的習慣。經過一段時間的反覆盤算,他終於得出這樣的結論:只有使米爾德麗德成為自己的情婦,才能擺脫卑劣情慾的折磨。他的痛苦乃在於肉慾得不到滿足;倘若這一點得到了滿足,說不定他就能掙脫那條束縛著他身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