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5(第1/3 頁)
兩輩子加一起,衛瓚倒還是頭一回來沈鳶的松風院。
年少時交惡。
他心高氣傲,厭煩沈鳶蠅營狗苟、四處鑽營,甚至不願沾他院裡的泥。
那時的厭煩是真,傲慢也是真。
沈鳶也在高中狀元前、便早早就搬了出去,待到兩人歷經磨難、稍釋前嫌時,沈鳶做了沈大人,有了自己的府邸,而這偌大的靖安侯府,也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眼下沈鳶正在案前修復那些浸了水的紙頁,他便帶了湯湯水水進去。
一樣樣鋪開,參湯、粥水、幾樣精緻微甜的糕點,一紙包糖霜果脯,都是侯夫人小廚房裡頭出來的。
小病秧子興許是想謝他的,但又說不出口,最後出口的話越發陰陽怪氣:“沈鳶這點湯湯水水的,也不知有多金貴,竟驚動了小侯爺的大駕。”
他便笑著說:“確實珍貴,你拿的那碗便是一碗蛇肉羹。”
這小病秧子最怕蛇,嚇了一跳,手也頓時僵住。
抬眸細細去打量他的神色,半晌,抿唇嘀咕了一聲:“幼稚。”
忽而覺得不對,擰起眉說:“你打哪知道我怕蛇的?”
衛瓚說:“忘了,興許是聽人說的,你若怕了就別吃。”
說著便湊近了沈鳶,臉對著臉、眼對著眼,慢悠悠道:“你是沒瞧見,這一鍋燉了兩條七環五花大蛇,紅的紅、黑的黑。在鍋裡邊熬邊扭,都打成絡子了,好不漂亮。”
饒是知道他是唬人的,也禁不住這般繪聲繪色嚇唬。
直說的小病秧子臉色發青,瞳孔發震。
險些將那勺子扔了去。
他直起身來,神定氣閒,說:“你也別怕,橫豎都熬成粥了,也不能再咬你一口。”
沈鳶卻臉青了半晌,又說:“端過來吧。”
垂眸竟透出一絲委屈來。
只要是侯夫人送的,小病秧子怎麼也捨不得扔。
粥米在燈火下晶瑩如玉,摻了好些肉糜,沈鳶拿勺子撥了又撥,掙扎用舌尖兒舔了舔,嚐了一口,吃出是鮮甜的魚肉來。
伸出一點舌尖兒、像小貓似的。
衛瓚不知怎的,心尖兒猛的一跳,像是叫什麼勾了一下。
說不出是不是解氣。
燈火下,沈鳶愁雲慘淡的眸子又亮了起來,如釋重負,小舒一口氣。
再抬頭瞪他。
他負手而立,假作看他屋裡的擺設,卻連自己都不知道,嘴角翹了起來。
沈鳶的院裡陳設不多,這回來了,卻見這院裡不甚精緻,卻疏朗開闊,隱有藥香經久不散。
這小病秧子體弱不敢亂薰香,卻總有這淡淡的氣息,嗅起來惹人憊懶睏倦。
窗下桌案寬大,兩側黃花梨的架格上不見擺設,只堆滿了書冊,底下一層是經史子集,再上頭的,全是一冊又一冊的兵書。
他指尖兒撫過書脊,說:“你這裡的書都讀過?”
沈鳶舀著粥,嘀咕說:“勤能補拙,不似小侯爺天生將才,自然要多讀些。”
他說:“沈鳶,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沈鳶說:“你剛還唬我是蛇肉羹呢。”
他便笑一聲,說:“那扯平了吧,這些書我能碰麼?”
沈鳶沒想到,他這人近來油鹽不進的,做事也不大按常理出牌,半晌憋氣道:“想看就看吧,不許帶出去。”
只有湯匙與碗壁輕輕碰撞了一聲。
他便隨手取下一冊,瞧見是紙頁泛黃,讀舊了、捲了邊兒的,用手指捋都捋不平,甚至沾染了沈鳶身上絲絲縷縷的藥香。
可見他讀了多少次。
他念了唸書名,卻是一卷《戰時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