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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二卷,尤為鄙人所喜讀,蓋其所說又甚類《曲禮》也。如捲上雲:
夜起讀經有五事。一者,不得念我經戒利,餘人不如我。二者,設
不利,不得言我經戒不利正為某比丘事故亂我意。三者,不得坐念人惡。
四者,設明日欲問所疑,不得說餘,直當說不解者所知而已。五者,不
得念言當持是經中語以行問人使窮。但有是念,非賢者法。
此即可以移示中國的讀書人。卷下又云:
教人破薪有五事。一者,莫當道。二者,先視斧柄令堅。三者,不
得使破有青草薪。四者,不得妄破塔材。五者,積著燥處。
此則樸實細緻,雖朱柏廬亦未能說到,令人讀之感嘆,覺得希有可貴也。大
抵古人好處就只是切實,懂得人情物理,說出話來自然體會得宜,後來和尚
忙於做法事,讀書人應科舉,叩頭上宰相書,更無工夫來想這些事情,唐宋
以來家訓毫無《曲禮》氣味,正不足怪,即百丈之《清規》持與《威儀》相
比,其厚薄亦迥殊矣。
□1940年
1月
26日刊《實報》,署名藥堂
□收入《書房一角》
讀初潭集
久欲得《初潭集》,畏其價貴不敢出手,去冬書賈攜一冊來,少敝舊而
價不出廿元,頗想留之。會玄同來談,又有生客倏至,乃屬玄同且坐苦雨齋
北室,即前此聽蝦蟆跳處,今已鋪席矣,可隨意偃臥,亦良便利也。比客去,
玄同手《初潭集》出曰,此書大佳,如不要勿即退還。‐‐蓋自欲得之也。
未幾全書送來,議打一折扣而購得之,尚未及示玄同,而玄同已歿矣。今日
重翻此集,不禁想起往事,感慨系之,於今能與不佞賞識卓吾老子者尚有幾
人乎。
廿八年二月四日夜,知堂記於北平。
此是不佞題所藏《初潭集》的話,於今轉眼將一年矣。今日取出書來看,
不勝感慨。玄同遇蝦蟆事在民國十三年,查舊日記七月廿五日條下雲:
&ldo;陰,上午十一日玄同來談,至晚十時去。&rdo;又八月二日條下雲:
&ldo;下午雨。玄同來訪,阻雨,晚留宿客房。&rdo;次晨見面時玄同雲,夜間
室內似有人步聲,何耶?我深信必無此事,以為當是幻覺,及客去收拾房間,
乃見有大蝦蟆一隻在床下,蓋前此大雨時混入者也。尹默聞之笑曰,玄同大
眼,故蝦蟆來與晤對耳,遂翻敬亭山詩詠之曰,相看兩不厭,蝦蟆與玄同。
昔日友朋戲笑之言,流傳人間,衍為世說,或有傳訛,實則只是如此耳。因
題記語加以說明,念古人車過腹痛之感,蓋有同情也。
玄同和我所談的範圍極廣,除政治外幾於無不在可談之列,雖然他所專
攻的音韻學我不能懂,敬而遠之,稱之曰未來派。關于思想的議論大抵多是
一致,所不同者只是玄同更信任理想,所以也更是樂觀的而已。但是我說中
國思想界有三賢,即是漢王充,明李贄,清俞正燮,這個意見玄同甚是贊同。
我們生於衰世,猶喜尚友古人,往往亂談王仲任、李卓吾、俞理初如何如何,
好像都是我們的友朋,想起來未免可笑,其實以思想傾向論,不無多少因緣,
自然不妨托熟一點。三賢中唯李卓吾以思想得禍,其人似乎很激烈,實在卻
不盡然,據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