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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悅之深,意亦同。唐人香奩詩云,自憐輸廄吏,餘暖在香韉,此即
歐朱意也,孰謂《周南》正風乃艷情之濫觴哉。
又&ldo;遵彼汝墳&rdo;章下雲:
惄如調飢,後來閨怨不能出此四字。韓詩調飢作朝飢,薛君章句所
謂朝飢最難忍也。焦氏《易林》雲,惄如旦飢。晉郭遐周詩,言別在斯
須,惄焉如朝飢。漢晉去古未遠,尚得其實耳。
《召南》&ldo;喓喓草蟲&rdo;章下雲:
採薇蕨而傷心,正所謂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也。若杜
審言詩,獨有宦遊人,偏驚物候新,則與詩意相對照矣。
《邶風》&ldo;燕燕於飛&rdo;章下雲:
瞻望勿及,佇立以泣,送別情景,二語盡之,是真可以泣鬼神矣。
張子野短長句雲,眼力不如人,遠上溪橋去。東坡送子由詩云,登高回
首坡壠隔,惟見烏帽出復沒。皆遠紹其意。
此類尚多,今不具舉。
陳君別有一特色,為前人所無,即對於亂世苛政之慨嘆。如《王風》&ldo;有
兔■■&rdo;章下雲:&ldo;極沉痛刻酷之作&rdo;。又云:&ldo;安得中山千日酒,酩然醉
到太平時。&rdo;《魏風》&ldo;十畝之間兮&rdo;章下《臆評》雲:&ldo;讀此覺後人招隱
詞為煩&rdo;。陳君則補評雲:&ldo;桑園可樂,風政尚佳。後世戈矛加於鷗鳥,徵
徭及於雞犬,並野亦不可居矣。至曰閒閒,曰洩洩,往來固自得也,亦實有
黜陟不知理亂不聞意。&rdo;又《碩鼠》章下雲:&ldo;呼鼠而汝之,實呼汝而鼠之
也,怨毒之深,有如此者。&rdo;又云:&ldo;紇幹山頭凍殺雀,何不飛向生處樂,
即適彼樂土意。誰之永號,姚承庵謂即哀哀寡婦誅求盡,痛哭郊原何處村也。&rdo;
《檜風》&ldo;隰有萇楚&rdo;章下雲:&ldo;宋琬詩云,寄與武陵仙吏道,莫將徵稅及
桃花,又是一意。及誦桑柘廢時猶納稅,田園荒盡尚徵徭之句,更不禁悽然
嘆息也。&rdo;
不佞小時候讀《詩經》,苦不能多背誦瞭解,但讀到這幾篇如《王風》
&ldo;彼黍離離&rdo;、&ldo;中谷有■&rdo;、&ldo;有兔■■&rdo;,《唐風》&ldo;山有樞&rdo;,《檜
風》&rdo;隰有萇楚&rdo;,輒不禁愀然不樂。同時亦讀唐詩,卻少此種感覺,唯&ldo;垂
死病中驚坐起&rdo;及&ldo;毋使蛟龍得&rdo;各章尚稍記得,但也只是友朋離別之情深
耳,並不令人起身世之感如《國風》諸篇也。興觀群怨未知何屬,而起人感
觸則是事實,此殆可以說是學詩之效乎。今得陳君一引伸,乃愈佳妙,但不
知今人讀之以為何如。詩人生於東周,陳君以至不佞讀詩時皆在清末,固宜
有此嘆息。現在的青年如或讀《國風》諸篇及陳君所評不佞所談皆覺得隔膜,
則此乃是中國的大幸事,不佞此文雖無人要讀亦所不怨也。即使如此,戴陳
二君的書卻仍有其價值,要讀《詩經》的人還當一看,蓋其談《詩》只以文
學論,與經義了不相關,實為絕大特色,打破千餘年來的窠臼。中國古來的
經書都是可以一讀的,就只怕的鑽進經義裡去,變成古人的應聲蟲,《臆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