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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不轉睛的看著,等到胡旋舞結束,他才意猶未盡的從食案上夾了塊單籠金乳酥嚐了嚐,食了一口後,他才發覺自己身側座位已空,他不由道:“咦?崔少卿去哪了?”
他身邊另一個四品官曬笑一聲:“難不成王侍郎還希望崔珣在此?”
那位王侍郎漲紅了臉,他抬眼看了看坐在主座的天子,結結巴巴道:“並非如此,只是聖人設宴,崔少卿擅自離席,總歸不好。”
“哼,這守歲宴,也只有崔珣有膽離席了。”
其餘距離近的官員聽到,也紛紛譴責那位離席的少卿崔珣:“崔珣簡直是目無君上,豈有此理!”
“盧司業慎言,數月前中郎將周平就是酒後議論了崔珣幾句,就被他捏造罪名關進了察事廳,至今還沒能出來……”
“斗筲小人,我怕他做甚?”
“盧司業,你雖出身范陽盧氏,名聲顯赫,但這些年被崔珣整死的高門士族,還少麼?”
盧司業沉默了,半晌後,他才從牙縫裡擠出句:“天下貴姓者,崔盧李鄭王,其中博陵崔氏,更是高門之首,士族之冠,卻不知如何會出了崔珣這種敗類!不但貪生怕死投降了突厥,更是為了活命做了太后的入幕之賓,構陷朝臣殘害忠良,顛倒是非混淆黑白,簡直無惡不作,真乃博陵崔氏之恥!”
盧司業越說越激動,聲音之大讓郡王那邊都對他側目,離他最近的一個官員忙按住他,小聲道:“盧司業,崔珣是察事廳的頭子,察事廳是什麼地方?連我們幾時去了平康坊他們都知曉的一清二楚,更別提這人多口雜的守歲宴了,我們還是慎言,慎言!”
盧司業身邊另一個官員也按住他:“是啊,崔珣心狠手辣,睚眥必報,這朝中誰不想食其肉啖其血?但奈何太后寵信於他,我等也無可奈何啊!”
盧司業也深知自己無法撼動崔珣地位,他只好長嘆一聲:“如此小人,卻讓其橫行於我大周朝堂,真不知何時才有雲開月明那日!”
剛開始引出這話題的王侍郎卻小聲說了句:“快了。”
眾人目光都看向他,王侍郎忙道:“諸公,崔珣以色邀寵於太后,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崔珣雖顏色灼灼,有蓮花郎之名,但那張臉再怎麼美麗,太后也總有看膩的一天,到那時,便能天清地寧,海晏河清。”
眾人暗自思忖了下,不由都點頭稱是,於是都在心中期盼太后早日厭倦崔珣,好讓這酷吏早日得到報應,還朝堂一個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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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正在眾人議論中心的崔珣則在宮中荷花池旁獨自飲酒,這荷花池早已廢棄,水池四角長滿綠藻,幾株枯萎的荷花孤零零的矗在池中央,看起來分外悽清,月色下,崔珣正仰著脖子將一杯燒春酒一飲而下,清冷月光中,這位眾人口中的佞臣敗類脖頸修長潔白如鶴,他微微垂下眼瞼,他眉眼極豔,甚至有種雌雄莫辨的美,就如王侍郎所說,顏色灼灼,不負蓮花郎之名,若硬要找他容貌缺陷,或便是他面板失於血色,臉色蒼白如雪,甚至比身上裹著的白狐狐裘上面的白狐毛更為蒼白。
崔珣飲下燒春酒後,不由掩袖咳嗽了兩聲,他放下袍袖,望著天上的明月出神,他眼尾有些上挑,明明是一雙勾魂攝魄的鳳目,但眼中卻淡的沒有半點情緒,守歲宴的絲竹聲喧囂陣陣,麟德殿燃燒的沉香和檀木香味飄散到丹鳳門之外,朱雀大街上跳著驅儺舞的隊伍紛擾鼎沸,極致的喧鬧與這荷花池詭異的靜謐,形成了鮮明對比。
崔珣拿起地上的銀酒注,倒入金盃中,又是一飲而盡,如此飲了數杯後,他已是有些醉意,再次倒酒之時,手上一個沒拿穩,金盃竟然咕嚕嚕掉入了荷花池中。
崔珣醉眼朦朧,他伸手去撈金盃,只是手伸入荷花池中時,卻沒撈起金盃,而是觸到了一個滑膩冰涼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