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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歷史的“天龍八部”

冉雲飛

中國是個歷史的“鬍子”長得瘋狂的國家，但這蕪雜叢生的“鬍子”風景並不全然美妙，大多是“欽此”和“詔曰”的斷爛朝報、塑造一代偽人的帝王起居注。那些鮮活的人物聲口、七情六慾、嬉笑怒罵，全然被史家忽略、摒擋、閹割，讓人覺得先人們都是些只會談所謂正經事的無趣傢伙。其實中國歷史可笑處甚多，只不過一直缺乏與之匹配的有趣寫法，來完成對它的解構。幸好，來了個叫張發財的人。

首先你不要被張發財這個俗氣的名字噎住了，他知道你每天身背250斤重的道德炸藥，因此他存心用這樣的網名預支你的不屑，幫你卸掉身上沉重的道德炸藥，你應該感謝他才是。事實上張發財不僅是個馬甲替身，而且搞歷史八卦，都是他剩餘精力的發洩。換言之，扯歷史之淡是他的副業，把副業搞得如此老少咸宜、紅紅火火、粉絲洶湧，存心讓許多吃歷史飯的人下課失業，這是個比250斤道德炸藥更加值得注意的維穩新動向。刨根究底的福爾摩斯們或許會問，既然他把副業玩得如此紅火妖嬈，想必他的正業一定不俗。這個強大的邏輯反推當然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效果，不過用在張發財身上那是相當的精準。他的正業是美術設計，有許多人叫好，其中一些好到讓我看不懂也說不清。其中他最牛逼的設計令我讚歎不已，好到我不敢在這序裡說出來，怕他的勇氣和創意給你造成心靈創傷。

前幾年曾有一本比較火的《非常道》，把近現代史上一些有種的人說的話糾集在一起，搞出了個自由主義的“集結號”。這回張發財則用“搞、牛、雷、衰、邪、裝、囧、扯”八個字，把幾千年不堪的中國歷史概括完了。我要說，沒有比這歷史的“天龍八部”總結得更精當而令人震撼的了。大家都想裝神弄鬼唬弄人，人人都想給對方送套道德緊身服，好讓自己搞起壞事來身輕如燕，“天龍八部”自然成了中國歷史的主旋律。張發財這書只是一塊路標，它標示此處曾被“操之”玩過、這裡是“李世民搶李淵沙發處”，至於誰如此狂妄敢取名“操之”，李世民如何搶了李淵的沙發，其根柢由來，就不是他的任務了。倘使你拿著他給的指南針前行，雖不一定保證你找得著北，但這過程好玩有趣是鐵定的。

四九年後大陸搞史學研究的人，曾經有兩項獨步世界的絕技：葉公好“農”、影射史學。玩影射當然不是今人的開創，駱賓王《討武曌檄》裡指陳武則天同學含沙射影、陰險狠毒，說她是“虺蜮”。玩“虺蜮”之技頗不好，但時代不同了，四九年後曾紅極一時。這回張發財同學一反“影射史學”的傳統，推陳出新，自創一格，來了個“明射史學”。史學是他手中的牌，如何打是他的事；史學是他的筐，裝什麼他人管不著，只要好玩，大家開心就行。於是武帝與陳阿嬌無後的事，“你把武帝換成陳冠希試試”，幾千年的風馬牛都在這裡活起來了。東晉孟昶與後蜀孟昶死期剛好相差555年，他壞笑著說：“英美菸草公司負責人請出來解釋下”。像這樣好玩的事在書中多到不可勝數，於是你可以看到與歷史相對應的山寨袁隆平、小瀋陽、威武的城管和強拆等我們現實生活中觸目皆是的各種人事。如此“明射史學”，讀著過癮，且復解氣。

有人把連嶽在推特寫小說視為一個創意，誠然。不過張發財似乎還走在他的前面，早在推特上拿歷史當他生活中的笑料和八卦，與大家共享。每天只要他上推，讀者們便急不可耐地等著看他今天能拿出什麼雷人的歷史笑料來，讓大家被生活累得皮子發緊的肉體鬆弛一下。在虛擬世界裡，他山遙水遠地成了許多人的精神按摩師。現在的人精神固然貧乏，但你以為精神按摩師好當，那就錯了。人們的精神貧乏並不證明他們的精神不七翹八拱的，把那些七翹八拱的各色人等弄得有點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