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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姜信和晚了一輩,吳棗秀不便對他這種旁敲側擊計較,只裝作全不在意,或乾脆把話頭叉開。
吳國芬卻十分明白:你姜信和不說還好,越說得多姑媽越厭煩,越不會同意。
[解說]可吳國芬是這樣一種人:她既不願與姜信和合謀對付姑媽,也不肯當著姑媽的面去奚落姜信和。
就因為姑媽始終不肯鬆口,這天早晨,國芬又再一次去找了李墨霞老師,說她想認些字、學些算盤,將來不給人當牛作馬,但姑媽覺得住在人家,吃在人家,怕聽閒話,不讓她來上夜校。對此,她再三保證,絕不會誤了給姜家做事。
吳國芬這麼認真地去找一個不太熟悉的人說話是第一次。為了這幾句話,她想了好幾個晚上,她深恐李墨霞不答應,說著說著,還真是動情地流下了兩行眼淚。
國芬從學校出來時,在門口正巧遇上田伯林。憑著女人敏感的直覺,她覺得田保長肯定會答應替她向姑媽求情似的,於是,又再三拜託了他,這一回,國芬算是沒有弄錯,事情立即出現了轉機。
[插敘,場景4]深為感動
當時,吳棗秀聽姜銀花說吳國芬上小學校去找李墨霞去了,她便趕忙趕緊地去追。
國芬在回來的路上,正巧發現姑媽蹲在遠處的拐角口的路旁低頭繫鞋帶,她想必這一準是來找自己的,便趕緊拐進小巷,從另一條路回家了。
吳棗秀繫好鞋帶,立起身來,又急匆匆地向學校趕,一抬頭,不意見到田伯林就走在她前面的不遠處,她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田伯林進了小學校的大門,她覺得跟著進去有些不妥,只得轉到學校圍牆的側面,想在那裡等侯國芬出來。
操場上,學生們一遍又一遍地唱著歌曲,正在列隊集合舉行朝會。
一百多名小學生整齊、嘹亮的童音匯成的歌聲,有如一泓清澈溫潤的山泉,讓人感到一種身心沐浴其中的暢快。
吳棗秀不覺被歌聲吸引住了,她從牆洞裡望去,學生們拍著手,踏著步,列成幾方隊伍,然後,隨著哨音與口令立定下來。孩子們純真可愛的面龐,認真操練的身姿,使人感受到一種蓬勃的生氣。
[閃現]吳棗秀父母過世得早,沒有上過學,連在放牛坪裡與同伴玩耍嬉戲的機會都很少。成年後,吳棗秀的日子更不順心,她舉目無親,常是自暴自棄自怨,有如一頭落入陷阱的困獸。
現在,她見到眼前這情景十分地感慨,十分地羨慕,她甚至對姚太如向小學生所作的演講也聽得入神。
她不一定能確切地領會那“社會未來”、“時代先鋒”、“創造新生活”等等詞語包含的意義,但她有著自己的感受,同樣受到激勵,產生了興奮。
[解說]這只是一個觸發點,積鬱在她內心深處的許多委屈怨恨、苦惱幽思,此時昇華成了一種新的意識。
[心語]吳棗秀:為什麼一定要讓後來人過跟自己一樣的生活呢?便是自己,不也是該另尋出路嗎?
學生的朝會結束了。吳棗秀沒有再進學校去找吳國芬。她一邊思忖,一邊往回走。
田伯林從學校出來,趕上了吳棗秀。他招呼:“棗秀,你去了哪裡?我有件事,正想與你說說。”
吳棗秀見田伯林向四周打望著,她也多少有點顧忌人言,便說:“是真有事嗎?那就上你屋裡去說好了。”
這是吳棗秀第一次進入田家。兩個人都憂慮著未來的生活前景,能說的話自然不少。
田伯林從外地見到的新聞說到自己家裡的風波,最後又講到了剛才見到吳國芬的情形。
吳棗秀預設了田伯林的一句話:“看眼下這時勢,我們自己還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上夜校的事你就由著國芬去吧,她人也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