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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下城,連被認為是這個世界上最理想的都市「克洛諾斯」,都有不幸福的人,而且很多。只是在那個地方,沒有人會將「我不幸福」這種話說出口。像戀香那樣訴說家計困難的人、像風趣伯伯一樣感嘆身體不舒服的人,在「克洛諾斯」裡,一個都沒有。居民們全都有安定的高收入,二十四小時、不論晝夜,都可以接受最新、最前衛的治療。但是,感到不幸福的人的確存在。
「明天,我該做什麼好呢?」
有人這麼喃喃自語。那是住在隔壁的老婆婆。雖然說是隔壁,但是在「克洛諾斯」,每戶人家都有很寬敞的庭院,市府會定期派園丁來整理(火藍長久以來都不知道這名園丁,原來也負責管理、保養設定在庭院裡的警報系統),所以跟下城兩戶人家只隔一道牆的房子不一樣,跟鄰居不會每天見面彼此打招呼。
火藍很不可思議地跟那位超過七十歲的老婆婆意氣相投,偶爾老婆婆會請她過去喝茶。老婆婆的丈夫、女兒、孫子都跟紫苑一樣,被認定為最高層次的菁英,在「克洛諾斯」裡過著更富裕,完全沒有任何不自由的生活。但是她完全不驕傲,態度也不跋扈,對獨自一個人養育兒子的火藍非常親切,不求任何回報。
那一天也是一樣。在一個晴空萬里、溫和的晚秋午後,老婆婆邀請火藍過去喝下午茶。
茶壺裡倒出來的紅茶,飄著香醇的味道,火藍正打算發出感嘆的聲音時,老婆婆突然冒出這一句。
彷佛路上飛舞的枯葉般乾枯的聲音。雖然乾枯,但卻沉重、灰暗。
「明天,我該做什麼好呢?」
火藍抬起注視著有玫瑰圖案杯子的視線,望著喃喃自語的老婆婆那種高雅、穩重的側臉。老婆婆的話真真實實地傳進耳裡,但是那個聲音實在跟這美麗的風景、極盡奢華的房子、紅茶的芳香太不相襯了,她不自覺地反問:
「您剛才說什麼?」
老婆婆慢慢環顧四周。鑲著小顆紅寶石,幾乎算是裝飾品的眼鏡下,佈滿皺紋的雙眼眨了眨。
「明天……我不知道明天該做什麼好。」
「您是指沒有事情做的意思嗎?」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麼,火藍。」
老婆婆的眼眶裡泛著淚。
「不知道……」
「什麼都沒有,一片空白。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好害怕。特別是早上,我討厭早上,非常討厭。想到又要開始空白的一天,我就害怕得不得了……」
火藍不但無法理解老婆婆含淚的眼神與話中的含意,還感到很意外。披著披肩的肩膀微微顫抖著,證明老婆婆並非撒謊,也不是在演戲。
「這……可是……如果想做的話,做什麼都可以啊,有很多事情……」
「是嗎?我覺得可能會這樣一直空白到死……想到我沒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只能等死,我就覺得恐怖多過於痛苦。」
火藍坐正,下意識地搖頭。
「沒那回事。因為,您看……不論是這問房子的裝飾,還是泡紅茶的方式,您都很在行啊……」
老婆婆以沉穩的微笑,回應火藍結結巴巴的安慰。
「火藍,你人真好。可是……也許有一天,你會感受到跟我一樣的恐懼。」
老婆婆眼鏡下的眼睛,一點笑意也沒有,感覺就像漆黑的空洞。火藍還記得,自己當時的顫抖。雖然身處一整年都保持著舒適的溫度、傢俱也非常豪華的室內,卻讓她打了寒顫。
老婆婆的眼神黯淡、虛空,震撼了年輕的火藍。老婆婆有充分的時間與雄厚的財力,應該可以實現任何願望,不是嗎?
然而她卻感嘆,真是太奢侈、太傲慢……火藍的內心裡,本打算要如此自語。可是,那份黯淡、虛空,卻讓她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