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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時已是子夜——十一月初三,天上似有若無地掛了一彎細痕,那就算是月了,眼力差的人幾乎都看不見。
細月如絲,月下的江邊,卻什麼也沒有。沒有駱寒,也沒有趙無極,耿蒼懷只看到了一條船。
這條船之所以引起耿蒼懷注意,是因為它孤零零地停在離岸邊四丈處,甲板上器物散亂。
耿蒼懷喊了一聲,船上也沒有人。他躍上船,見船是被一支竹篙釘穿甲板釘入江底泥中的,所以連日以來,都沒有被沖走。船中已進了半船水。甲板上,杯盤狼藉。看用具,都是銀的,工藝精美,似是中都舊物——看來石燃說的不錯,船的主人只怕正是“宗室雙歧”中的趙無極。
耿蒼懷掏出一個火摺子,迎風捻亮,在船中細看了看。他的眼尖,一掃之下,已有所發現,然後他又躍到岸上看了一看。岸邊有一個足印,印在一塊硬地上,把一截樹根都已踩斷——那腳印頗深,已進了一半水,耿蒼懷點點頭;他又躍入船中,船艙中卻少了一根頂梁,象是被抽出的。艙已浸水,耿蒼懷彎腰在水中撿起一個杯子,一個銀盤。杯子已裂成兩半,盤子上則有一孔。耿蒼懷揣摩當時情景,這船上似曾有過一戰。如果是的話,那先出手的一定是趙無極。因為甲板上有裂紋,那裂紋是順著木板的原有花紋絲絲裂開的。駱寒不會這樣的出手——這樣的出手別無二家,分明是當年陳摶以一手武功換得宋太祖一座華山的“鼎鼐真經”。看來是趙無極是要逼駱寒上岸。
他不想戰,他只想要纏住駱寒。
駱寒果然上岸,岸上才有那一個瘦深的腳印。他一上岸,趙無極大概把船撐開,駱寒卻一躍而起。趙無極船撐出四丈,駱寒已又跳上,以竹篙釘船於江中。江中水深,那竹篙露出甲板外也就不足一尺。然後駱寒出劍,趙無極不及還手,這是駱寒的劍意——乍然出手、無人能料。趙無極以杯擋、杯裂,以盤擋、盤透,然後趙無極才有暇從船艙上抽出他太祖爺舉以興兵,名聞天下的齊眉長棍!
只是其後怎樣?耿蒼懷看著岸上草跡,兩人分明沒有上岸。可船上也沒有痕跡,這兩人到了哪裡去?
耿蒼懷苦思不解,有些焦躁。他也不知自己為何焦躁,除了袁老大託他帶信給駱寒外,他應該與這事毫不相干。就算他在困馬集欠駱寒一個情,但此前遭他使嫁禍,被緹騎纏殺近兩個月,也該扯平了。但耿蒼懷還是忍不住關心駱寒。
他不是擔心他的武功,而是對付趙無極這等老狐狸,有時,光憑武功,是遠遠不夠的。
他抬起頭,想起他那日走出山門後石燃的話:“你必須找到駱寒,他也必須出面。十年來,還無一人可撼動緹騎分毫。如今,他一出手,可知有多少人會趁勢作亂?就是我們七馬中,飛騎已傷,鐵騎已喪,驃騎盧泠哥也無訊息,估計都是文家趁勢出的手。估計他們的人也沒好。我們袁老大已經發怒。駱寒這小子,他懂什麼大勢?他一劍縱橫,做完就走。嘿嘿,可如若不殺他,又該怎麼平息這江南之亂?”
忽然,耿蒼懷聞得一聲駝鳴,悠長嘹厲。如此靜夜,聽之令人神顫。耿蒼懷一振,那聲音就象是駱寒的駱駝發出的。他身形躍起,循聲尋去,沿江直行了四五里,只見江流忽轉,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座山。那山體勢橫出,逼得那江水向左轉去,山下二水中分,也就留下一處淺淺的沙灘。那駱駝正是在那沙洲上悲鳴,毛色蒼草,骨骼聳峭,正是駱寒騎的那頭。
耿蒼懷一愕,卻不見他的主人身在何處。只見那駱駝俯首聞了下那江水,然後又是仰天嘶鳴,聲音哀厲。耿蒼懷心中一靜:駱寒倒底去了哪裡?趙無極又去了哪裡?
以駱寒之一劍孤險,趙無極無把握不會出手,他又憑什麼自信可困住駱寒?
其實耿蒼懷所料的倒大半沒錯。那日,趙無極抽出齊眉棍後,他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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