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氣橫四海,到頭來竟失於自己胞弟的毒手之下,可悲可嘆……
驀然憶起,某一日,他心血來潮地將我帶至百仞高樓之上,迎著噴薄而出的一輪紅日,與晨曦下無限廣袤的江山,睥睨天下,意氣飛揚:“朕年青時,單槍匹馬闖蕩江湖,曾對朝陽立志而詩:‘一輪頃刻上天衢,逐退群星與殘月!’而今,你看這大好山河,萬里錦繡,皆是朕南征北戰,平定眾亂才得以安定繁榮。紛紛亂世,群雄並起,萬馬逐鹿,而鹿終歸我手,重光,朕做為一代開國之君,也可青史載名,流芳百世了罷?”我當時究竟如何回答他,業已無從追憶了,總歸是不歡而散。而當時我若預知他今日之悲,是否會……是否會平心而論地回答一聲:“是”?我惘然了……
“主上?主上?你怎麼了?”秋水的喚聲將我驚醒,才發現自己神智恍惚了半晌,微笑地安慰道:“沒事,只是一時失神。”
秋水驚異地盯在我面上,我疑惑著伸手去抹,滿指濡溼。我為何會流淚?明明心中平靜無波,淚從何來?
忽然覺得疲倦,心力交瘁的疲倦,淡淡道:“我累了,想歇息。”
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夢境如月華碎片般重重疊疊,支離破碎,夢中閃過許多喜怒無常的臉:且歌且舞的大小周後;被我賜鴆冤殺的抗宋忠將林仁肇、潘佑;破城之日持劍向我走來的趙匡胤;桐林裡劍亂如雪的趙光義;與樹下捂著臉惱羞成怒的那個少年……幾次夢迴驚醒,汗透錦衾,悵然若失……
十數日後,我方能下榻行走,覺得身體大不如前了,天氣稍一轉冷,風寒與舊疾纏身,自傷自嘲之下,寫些“憔悴年來甚,蕭條益自傷。風威侵病骨,雨氣咽愁腸”之類詩句,也不知怎的流了出去,太醫與藥材成了我這靜居幽院的常客,卻始終不說奉誰之命。一次流珠拿話去套,一個稍年輕的太醫說漏了嘴,才知曉是新受封的武功郡王德昭暗中囑咐,回想起那少年依戀關懷的目光,不由心中暖意瀠洄。
趙光義大約是忙過了登基大典,大規模排除異己、網羅培植了大批心腹大臣後,百無聊賴之時又想起我來,除去我“違命侯”的辱稱,加封“隴西郡公”。我接旨後,不得不前往皇宮覲見謝恩。
趙光義而今的寢宮是長春殿,那萬歲殿早已封閉,成了皇宮內城中最諱莫如深的秘密。宮人與朝臣們彼此心照不宣,這禁忌的話題不被任何人提起,隱約聽聞有個知曉內情的內侍潛逃了出去,趙光義自然是竭力搜捕,終一無所獲。我遙望萬歲殿鉤心鬥角的簷牙斗拱,微微冷笑:苛制又如何,滅口又如何,總歸逃不出後世史家的一枝刀筆,弒兄篡位,將成為他終生無法抹去的汙點。
長春殿,趙光義正悠閒地品茗,後堂琴音柔媚地瀰漫著,縹緲如仙樂。我行了君臣之禮,例行公事般叩謝了皇恩,只想儘早離開這冰冷森然的地方。
趙光義卻若有若無地笑著,似乎眼前是一盤極鮮美的佳餚,卻又抑制著狼吞虎嚥的慾望,盤算著該從何下口、細細品嚐,才不會有意猶未盡的遺憾。他的目光令我不寒而慄。
他微笑道:“聽聞愛卿詩詞音律書畫無一不精,朕宮中一位妃子奏得極好的琴,還請愛卿品評一番。”
我默然欠身,側耳聆聽空中輕柔曼妙的琴音,如深山幽谷的松風流泉般輕響,飄逸、恬淡,消弭了一切塵世間的紛紛擾擾……陡然心中一震!這指法,這樂風……像極了她!
我面色一變,正欲衝進帷幔之後的內室,卻被趙光義一把扣住腰身拖了回來,雙臂圈制著摁在他膝上。他附在我耳邊輕笑:“平日倒不見你這般性急,莫非是對朕的這位淑妃一‘聞’鍾情了?”
奮力撬著他緊箍在我腕上的手指,我急道:“她是誰?告訴我她是誰?”
他欣賞著我徒勞無功的掙扎,悠然道:“她原是皇兄封誥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