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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現在一萬個不滿意薛女婿。原不指望多富貴,只圖薛家世代官宦,家風正,將來子子孫孫能跟著蔭些祖德,知書達理。如今可好,上樑很正,就是早早沒了上樑。結果下樑被擰歪了,薛家女婿在溫府里長成了個浪蕩子,春娘嫁過去明擺著過不上安生好日子啊。
楊氏生出這樣的念頭,要依分娘所言,退婚救下女兒一輩子的幸福。
店門一關,楊氏略欠身,對薛思說:“次女婚姻之事,需等她爹爹回來之後才能商量。我一個婦道人家,即使做得了這個主,也沒法定文書。”
念及薛思對春娘並無一絲喜愛,楊氏又道:“長女尚未及笄,也還沒有正式收聘禮。既然大郎無意於春娘,民婦亦不敢強求攀附。這婚書反正也要撕的,柳家情願到官媒那裡繳納罰金,解除婚約。”
沒等薛思答話,楊氏先下手把婚書撕了。
幾片泛黃的舊紙打著旋兒飄落,楊氏行動很果決。春娘眼睜睜看著她的婚書被撕毀,連個預兆都沒,就那麼化作片片黃蝶飛舞。
“娘……”
一聲“娘”出口,春娘跪在了楊氏面前。
楊氏忙伸手去扶她:“我的好女兒,不必拜了。母女連心,娘知道你的心思。咱們不去受那個罪。娘給你再找好人家。快起來。”
“柳家大娘,撕了婚書再給她找好人家?你這話什麼意思?堂堂虞國公溫府,難道不是好人家?金銀遍地,綾羅綢緞、珠寶首飾,要多少有多少。滿長安的待嫁娘子爭著搶著要進府我還懶得納她們呢!敢瞧不上我們溫家,頭一回親眼看見,稀罕,真是稀罕。”藍袍紈絝溫雄站起來,要為自己異母同父的弟弟薛思教訓一下柳珍閣。
他一揮手,店內的那幾個家丁小嘍嘍捋起袖子來,個個把手腕子扭的嘎喳響。
老夥計見兆頭不對,忙走過去打圓場:“貴客,您坐,絕沒有那個意思。溫府皇親國戚,是我們高攀不上的好人家。嗐,小的大粗人,一張口說不出來別的詞,高攀不上啊實在是。您先別動氣,家主沒回來呢,同娶二女這事,一個婦道人家真不敢應允。”
“哼,諒你們也不敢!”溫雄抖抖袖子,鼻孔朝天重新坐在椅上。
薛思拎著分孃的珠鞋,笑嘻嘻對她晃:“小娘子,跟我回溫府享樂去。山珍海味隨便你吃,伺候舒服了爺,爺拿夜明珠給你綴鞋,可好?”
“好才怪。喂,你離我遠點兒,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柳分娘抓住身旁貨架上的硯臺,時刻準備著再擲向這個惡霸。
“呦,小娘子這是要贈情郎文房四寶,好給你寫情詩?”薛思躲開柳分娘,被硯臺砸一下可不是鬧著玩的,說不準額頭就砸出坑、破了相。
他又去問戴帷帽的柳春娘:“你妹妹不願嫁,你呢?也不願嫁?”
“妾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柳春娘拜倒在地。
楊氏和柳珍閣的夥計們全都傻了眼。剛才還心明眼亮鑑寶說寶的春娘,發魔怔了?分娘拼命去拽她:“姐,你怎麼啦?薛大郎好賭又色,不值得託付終身!”
春娘捏著絲繩,從領口掏出薛尚書所贈桃花凍印石,期期艾艾地說:“婚約在前,信物在此,柳家世代守信重諾,定了婚約,豈可反悔。婦人貞潔,從一而終也,妾願嫁。”
還有信物?那該是祖父給的。薛思把手伸到春娘胸前,攥住桃花凍看了看,看不出個所以然。印石在他掌心翻來覆去,找不到任何標記。
溫雄翹著腿笑道:“願嫁才對嘛。去勸勸你妹妹,叫她也嫁過來,溫府多富貴,不比你們開間寒磣店賣這些破破爛爛的舊貨強?”
老夥計忍著怒氣沒吭聲。一屋子骨董,越舊越值錢,怎麼就成了寒磣店了。柳家的庫藏,說出來連大明宮裡都不一定有!有眼不識貨的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