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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別但心,咱們是自己單住。”張叔恆順口安慰兒子,思緒卻飛向千里外的南京。他祖籍山東威海,洪武十九年狀元出身,先任翰林學士,後外放山西巡按。永樂元年升任山西布政司副使,五年之後調任四川布政司正使,而今竟又從四川調任南京,由原來的正三品晉升為從二品。他心裡很清楚,自己所以能屢獲聖寵,安步青雲,除平時克勤職守、政聲極佳,還有兩個鮮為人知的暗在原因。一是在靖難戰亂期間,他在山西任上暗中幫了當時的燕王朱棣——如今的永樂天子不少的兵馬糧秣;二是他的夫人是當朝左相王宗憲的三小姐,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這次朝臣變更,岳父王宗憲卸任,而他又補了上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皇家用人可以考慮權力和利益分配的連續與平衡,自己在行事上卻不能有絲毫的馬虎,親戚可以走,但絕不可住在一起……
“爸,您在想什麼?”看到父親臉色陰晴不定,小天宏在旁發問。
“沒什麼,走,我送你回後艙睡覺。”
在返回的路上,張叔恆與正在艙面上巡視的張富相遇。
“大人,咱們似乎已被江湖人盯上了。您看是否通知雲陽縣派些人手?”
“江湖人?”張叔恆聞言心裡一驚,不由皺起雙眉,“下官平日與他們並無來往,更沒得罪過他們,盯我幹什麼?”略頓後又自以為是地說道:“下官雖然官居布政使,可家中卻找不出幾件值錢的東西來。再說這碼頭靠近雲陽縣城,誰敢在這裡胡鬧,抓住就是一等重罪。我想他們大概是路過好奇,你通知孫指揮讓大家小心些也就是了。”眼看張富面帶憂色轉身去找隨行親兵領隊孫指揮,張叔恆不在意地輕輕搖搖頭,推開艙門走了進去。張叔恆說話時忘了非常重要的一點,站在自己對面的管家張富,就來自於江湖。
張富本名飛鴻,為當代少林寺主持慧清大師的俗家弟子。少年時遊俠江湖,憑著一身精湛的武藝和一支銀霜寶劍打遍大江南北少有對手,專與那些黑道宵小和土霸豪強作對,不到兩年即闖出一個“銀劍金鷹”的俠號。其人中年時,一次訪友行經四川成都,遭仇家買通官府栽贓陷害,被抓進大牢監押候審。要說州府大牢,本來困不住他,不想仇家就怕他情急越獄,遂又買通獄卒在飯菜中下了散功毒藥,使他一身超俗的功力幾乎全廢,無奈何,只有在大牢中等死,一蹲就是六年。
這也怪他自己,在住店和過堂時,全都報的是臨時起的假名,至使知交好友誰也沒有想到堂堂的銀劍金鷹,竟然會變成獄中的待死之囚,都還以為他已歸隱泉林納福自樂呢。不過老天總算是長眼,就在他被判死罪只等秋後問斬時,趕巧舊官被罷免。張叔恆接掌四川布政使,複審舊案時發現他的冤情進而平反釋放。也正因如此,銀劍金鷹感恩圖報,利用兩個多月的時間回河南故鄉安頓好家小,重新返回成都張府,自請為僕以酬救命之恩。張叔恆見他執意至誠,遂約期十年,暫留府上充任總管,協助夫人管束府裡的十幾名男僕,並抽空教長子天祥和次子天麒一些強身功夫。從此,銀劍金鷹假名張福,在張府中住了下來,。
用了張富這位管家,張叔恆也就與江湖有了聯絡,更何況平時辦案,難免要沾上是非恩怨,可他自己對此卻一無所知,更不知江湖人行事是很少顧忌王法。他沒有采納張富的建議,幾乎使自己一家以及隨行人員全部葬身江底,成為長江魚鱉口中的美味佳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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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夜靜,濤聲依稀,人在夢鄉。
漆黑的江岸上,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尖嘯,如同有人用刀尖使勁剮割磁器表面,入耳令人心血沸騰,說不出的難受、噁心。幸好時間不長,艙外響起管家張富的喝聲:“這是奉旨上任的官船,何人鬼嚎,是不是吃飽撐著了?”聲如古鐘,岸邊的嘯聲被壓了下去。
黑暗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