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節點(五)(第1/6 頁)
這樣的對話和場景,秦放鶴已經預想過無數次,事?到臨頭,頗有種塵埃落定的釋然。
天?元帝真正在意的是他想幹什麼嗎?
不,不是。
與其?說?疑問,不如說是質問。
因為下屬行動的細枝末節對上位者而言,無關緊要,不值一提,他們在?意的也從來不是這些。
而是某些未經事?先彙報的行為讓他感覺到了輕微的不快,或者說?產生了失控感,危機感。
作?為長期統治封建王朝數十年的實權君主,天?元帝真正?的在?意的是臣子的想法是否會與自己產生衝突。
說?得再直白再深入一點,秦放鶴此舉所造成的結果,是否會挑釁他的權威?威脅他和繼任者的統治?
是否會動?搖江山?
換言之,他想要安心,想要秦放鶴的保證和承諾。
但恰恰在?維護封建王權方面,秦放鶴無法給出任何承諾和保證。
人類文明?史發?展的滾滾洪流乃萬物?進化之規律,非人力可當,一切都是他有意而為之,事?到如今又怎會逆天?而行,反去阻止呢?
所以他選擇避而不答,不被牽著?走,“陛下想讓臣怎麼做呢?”
君臣之間的關係,一定程度上很像頭腦和四肢,四肢聽從頭腦的調遣,但關鍵時刻,卻又會憑藉本能趨利避害,與大腦發?出的指令相?違背。
大腦固然可以捨棄四肢,但……必遭重?創。
天?元帝聽出秦放鶴的弦外之音,不覺從喉間發?出一聲像笑?,又像呵斥的氣聲,“好大的膽子啊。”
他的迴避,恰恰說?明?了答案:這一系列變革,確實可能會對現有統治造成某種程度的阻礙。
換個人,這幾乎已經可以算是欺君犯上了。
秦放鶴微微垂眸,沒有為自己辯解,呈現出任打任殺的柔順。
天?元帝的眼界之高遠,胸襟之開闊,舉世罕見,欺騙、狡辯除了激化矛盾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伴隨著?細微的布料摩擦聲,天?元帝從榻上站起來,秦放鶴順勢起身上前,微微彎腰,伸出胳膊。
長久保持坐姿讓天?元帝下半身痠痛、僵硬,有些站立不穩。餘光瞥見那截胳膊,天?元帝低頭找鞋的動?作?頓了頓,瞥了秦放鶴一眼,沉默著?抓住了他的小臂。
穩住身體後,天?元帝繼續穿鞋,奈何腰背彎不下去,眯著?老花眼對了幾次也沒對準,最後索性一腳踩進去,後半截就那麼疊在?腳下。
“你不愛錢,你不好色,”天?元帝慢慢直起身來,以一種閒話家常般悠閒舒緩的語氣說?,“甚至所追逐的功名利祿,也非表面那般熱衷……”
所謂好口腹之慾,也頗有限,不過是做出來糊弄外人的幌子罷了。
所以,你到底為了什麼呢?
沉穩,世故,老成,步步為營……天?元帝看著?近在?咫尺的臣子,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半晌搖頭,“打從殿試那日朕見你始,就根本不像那個年紀的年輕人。”
秦放鶴笑?了笑?,好奇反問:“那麼那個年紀的年輕人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哪怕在?前世,自從有記憶開始,他就被沉重?的家務、農活兒和學業傾軋,只是保持呼吸都很困難。
享樂、愉悅之流,從來與他無關。
沒人教過他該怎麼當個孩子。
他是真的不知道。
“青澀又冒失,稚嫩而衝動?。”天?元帝鬆開手,來到角桌邊打理一盆茶花,“像剛出欄的鹿崽,不知世事?險惡,總有一些荒唐而可笑?,但是又非常真摯可愛的熱血。”
他似乎在?描述理想中的少年郎,又像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