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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開始拉琴,他拉的那樣沉醉,一拉就是幾個小時,提琴盒裡有時候就只夠吃一碗牛肉麵的錢,他像一隻候鳥,一到冬天他就流浪到南方城市,那裡有很大的草坪,晚上不用被蓋,到了熱天他就去到很北邊,那兒就一條河就是俄羅斯了,白天晚上都是那樣涼爽,這樣的日子他覺得輕鬆自在。柯雲鵬在外面流浪了三年,一天他忽然想起了他的母親那個可憐的女人,於是他回到C城並走過他家小院,那院子已經是那樣衰破不堪,可憐的女人仍然在院子門口向著柯雲鵬放學的小路上眺望,夕陽西下,晚風拂面,女人是那樣的蒼老,身子板小得只剩了一把骨頭,白髮在頭頂上挽了一個結,乾枯的髮結在風中搖晃,這使得柯雲鵬的心也開始逐漸乾枯並越來越沉重,他輕輕地走了過去,他走到這個可憐的女人身邊,她的眼已經瞎了,他把手放在她肩上,那一瞬間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捉住了他的手,然後用盡她最後一絲遊氣輕輕說,鵬兒啊你放學了?就這樣她死死地拉著柯雲鵬再也沒有放過手。那一刻柯雲鵬感覺自己的心臟在汩汩往外噴血,這是那可憐的女人生命的最後一夜,就在那天夜裡,她去了,那夜柯雲鵬不停揉眼睛,他第一次感覺得C城夜晚的風沙很大,那風颼颼地這麼尖刻和淒涼,讓柯雲鵬感到孤獨和寒冷。
當柯雲鵬頂著一頭霧雨走進陳一凡正在吃早餐的小店時,陳一凡注意到這個穿牛仔衣的男人腰上吊了一把非常漂亮的銀飾藏刀。
從這個霧雨朦朧冬天的早晨開始,生活對陳一凡掀開了奇妙的一頁,柯雲鵬的出現讓陳一凡感到她的周圍象無數只化裝舞會上眨著紅眼睛的幽靈,這些幽靈東躲西藏,撲朔迷離,讓陳一凡沒辦法觸控到和捕捉到它們。陳一凡很驚奇這個從來沒有讀過幾年書的柯雲鵬怎麼會把薩特和尼采的哲學與西方的搖滾文化在這樣的社會中運用的如此自如,再加上他與生具來的反叛性格,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文革中完成的幼年教育在自己身上砸了個稀爛,他沒有任何觀念的束縛,他在這個逐漸開放的社會里生活得遊刃有餘,這令陳一凡眼界大開,甚至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瘋狂地追逐著他所接觸的文化現象,天堂、地獄、人體、生命、自我、存在、迪斯科、性文化……,柯雲鵬象俠客佐羅似的在陳一凡的生活中瀟灑地畫了一個Z字,就把陳一凡接受的正統教育而形成的意識膜給撕破了,把一大堆薩特和尼采的哲學塞進陳一凡的生活中,這多少讓陳一凡有些不知所措,彷彿進到了一個意識的迷宮,或者就象一個在夢幻船上摁錯了遊戲鍵的而又不知道怎樣糾錯的孩子,她感到恐慌,有一天她醒來時候發現睡在身邊的柯雲鵬變成了一隻箱子,這箱子讓她想起了一個單詞叫做載體,原來柯雲鵬就是一個載體,變成箱子的柯雲鵬對她說有一個地方是她的歸宿,生命中的男人都是她的載體,這些載體會載她到達那個地方。陳一凡的頭感到很沉很沉。
那是在一個朋友的生日舞會上,柯雲鵬邁著劍客一樣的步伐來到陳一凡身邊,他幾乎是不容分說拉起陳一凡旋轉到了舞池的中心,柯雲鵬的舞步讓陳一凡喘不過氣來,她覺得自己在飄飛,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很愜意,柯雲鵬一曲又一曲的領著陳一凡在他的世界裡飄飛,陳一凡感到自己的血細胞開始發生膨脹,她的血細胞有了進入到柯雲鵬血管裡的慾望,他們一直就這樣的飄飛,儘管舞曲早已離他們遠去……,那天晚上,陳一凡五色彩條的床單上留下了鮮紅的血跡,那血燦如五月的紅玫瑰,在床單上分外的鮮麗。天還在繼續下雨,淅淅瀝瀝,然而以後的日子,柯雲鵬卻如同霧氣一般在C城消散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在陳一凡的生活中。陳一凡就像那個已故去的在院子門口天天張望著等候兒子的可憐的老女人一樣每天在電話面前傻愣愣地看著話筒等待柯雲鵬的電話,一天,她不安地感到下腹是那樣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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