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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去香港參加一個展銷會,順便來看看你。〃老史不在乎曉鷗的揶揄。
〃什麼展銷會啊?〃
〃是一個貴重木材藝術品和傢俱展銷會。〃
〃在哪裡啊?〃
〃在中國領事館旁邊的文化藝術中心。〃
說假話比說真話流利自信的人不少,可像老史這樣流利自信的,大概不多。
〃陳小小和你一塊來的嗎?〃
〃沒有。廠裡、法院裡的事那麼多,她哪兒走得開?孩子也需要照顧。〃
〃你住在哪家酒店?〃
〃湊合住,住在離泗蜢鋼不遠,離大大龍鳳茶樓很近,叫什麼來著……對了,富都!〃
〃你答應過小小和我,不會再進賭場了。〃
〃我沒玩,看看還不行?!〃老史的嗓音揚上去,罵街的嗓門。
曉鷗看著手機,她似乎看見了一個惱羞成怒的賴子。會羞會惱就還不是地道賴子。給他臺階下吧。有阿專的望哨,老史不會出大動作。等北京這頭的事務結束,確保段凱文的還款到位,她再去招架老史。
她躺回床上。這一夜已所剩不多。
後來她聽說老史給各個賭徒當了一夜免費參謀。一張賭檯轟走他,他會在賭廳盤旋一陣,盯好一張臺的路數,再朝那張臺俯衝。一夜之間,老史不辭辛苦,使一些人贏了、一些人輸了,他也間接輸輸贏贏。那些贏了的人,老史參謀或不參謀都註定會贏,因為他們的贏是一次次的輸鋪墊起來的。那些輸了的人也是註定要輸,但是有個自充參謀的老史,他們的責怪便有了去處:他們的運氣是由於誤導而轉向的。老史從而被聯合起來的贏者和輸者一同憎惡,一同驅趕。不過他在最初沒有引起公憤之前,還是從幾個贏者手裡搜刮到幾筆〃抽頭〃。無非一千多塊錢。
第二天早上六點,阿專跟著老史向金沙走去。小賭廳的低端客人多,氣度也就小,心也就黑,贏的機率也就低些。這是老史聽人說的。他要玩就跟金沙這個級別的莊家玩。往金沙的路上,老史被阿專貼得難受,叫他離遠點。阿專稍遠一點,可還是一塊上乘狗皮膏,甩不下去他。老史發了大脾氣,自己給曉鷗打了個電話。
曉鷗就是這個時刻被吵醒的。北京灰白的早晨剛上窗臺。老史的嗓音和調門都不像老史,像某個年代悠久的電影中的人物:由於當年錄製條件和聲音審美觀以及片子和磁帶被閒置太久而生髮出特有音色,速度有些偏差,因而聲音失真而接近卡通。他大致是罵阿專死不識趣,狗一條,真是條狗也該被打走了。
〃你慢點說。〃曉鷗厭煩地打斷他。
他慢不了,在賭場一夜不寐的人都有種病態的速度。此刻的老史比《獻給艾麗絲》還饒舌煩人,從罵阿專轉過來罵曉鷗了。一串一串的醜話持續加速,意思是梅曉鷗拿她自己當誰呀?!上次是關,這次是看,他史奇瀾的老婆也不敢這麼過分吧?!
〃嚷嚷什麼?!再嚷嚷我讓賭場保安直接把你推出媽閣海關。〃曉鷗的牙關使著一股力,咬出的字眼氣大音小。
史奇瀾沒聽過梅曉鷗如此險惡的腔調,被嚇住了,繼而因為自己被一個女人嚇住而窘住了。
〃辦什麼展銷?我還不知道你?滿嘴謊話!一查就查清楚了,哪兒來的什麼貴重木製品展銷?!〃
〃你跟小小聯絡了?〃史奇瀾把一切希望建築在小小和曉鷗翻臉的現實上。自上次的〃跳樓〃事件,陳小小跟梅曉鷗就斷絕了關係,老史鑽的就是這個空子。
〃我不用跟她聯絡。一個展銷會還不好打聽?網路是幹什麼的?〃曉鷗無情揭露,〃一個展銷會不需要做廣告?除了是一幫白痴,不想讓人買他們的東西!〃
史奇瀾又不說話了。其實梅曉鷗什麼都沒打聽,並且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