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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注一下。梅吳娘一直沒有給過他關注,該笑的地方不笑,該怕的時候也不怕,唯有他賭博梅吳娘才怕他。他賭贏賭輸都讓梅吳娘重視他,或者輕視他,反正不能全然無視他。
二○○八年十月的梅曉鷗想,賭徒中竟然有梅大榕、盧晉桐那樣多情的。自古男人在疆場廝殺,勝者為王,為英雄為壯士,為贏家,贏得女人的傾倒、委身,男人們殺了幾千年,都想殺成贏家,寧可死,也要贏。現在沒了疆場,瞬間的成敗、死活、王寇就在鋪著綠氈子的賭檯上決出。他們相信女人的青春和美麗都屬於贏家。他們不知道,女人中有那麼極小一部分是愛輸者的。比如梅曉鷗。她對昨晚演了一場鬧劇此刻體無完膚的史奇瀾憐愛得不近情理。她怎麼有這一份病態的憐愛?她在老史的結局裡看見了盧晉桐、姓尚的、段凱文的下場。她聽見陳小小在廚房裡忙什麼。菜刀碰到案板的聲響,碗和勺子相碰的聲響,小小又恢復成了一個賢惠小女人。
曉鷗在逃避盧晉桐的幾年中還是平靜安詳的。一天天長大的兒子那時候跟她非常親。得虧了尚總的十萬元禮金,十年前的十萬塊美元真禁花,她精打細算用它過了兩年多。一天,她碰到了姓尚的。上海男人說他一直愛她。她聽懂的是:那十萬塊錢呢?是交賬的時候了。她在那幾年中已經打聽了,姓尚的遠不像他表現的那麼闊綽,加上他好賭,公司只是個巨大的空架子。她跟他沒有太多的周旋就把他惦記了好幾年的自己給他了。大概在半年之後,他把她送到了媽閣。他的家室在美國,把曉鷗和他婚姻遠隔,只能把她送回東方。
一到媽閣,她就為自己和兒子買下一套公寓,就是用來羈押老史這套。然後她開始建立自己的小王國,蒐羅老史這樣意志薄弱嗜賭如命的成功人士,把賭廳的大筆款項輸送給他們,支援他們盡興地玩,協助他們一個個築起債臺。盧晉桐為賭一個總統套房的氣,賭掉了手指頭,賭掉了產業,最後賭掉了她梅曉鷗和他們的兒子。她用史奇瀾這樣的人報復盧晉桐,也報復自己:一個為十萬塊錢就委身的自己。她看著史奇瀾們一個個晝夜廝殺、彈盡糧絕,感到了報復的快感。之後,再輪到梅曉鷗發婦人之仁,來憐愛他們。她的憐愛藏在憤恨、鄙夷和內疚中,連她自己都辨認不出哪是哪。只有老史是例外的。他是她害的,她總是避不開這個病態念頭。老貓聽到她偶然發出的自譴會哈哈大笑:他們輸是活該呀!有水牛在前面拉他們把他們拉到賭場來嗎?輸光的時候你不借錢給他們,他們就像守著有奶的娘偏偏餓著他們一樣,給他們一把槍他們敢用槍口逼你借錢!當疊碼仔容易嗎?憑公平買賣掙錢!憑辛苦,憑人緣,憑風險掙錢!
老史被陳小小帶回北京時,兩人都是一副跟曉鷗絕交的樣子。曉鷗在兒子的學校門口偶然看一眼表。那正是老史和小小的飛機起飛的時間。媽閣到北京的最後一班飛機。萬頃晴空,應該不會誤點。曉鷗仰起頭。然後她聽見一個人在輕聲說話:
〃媽,你怎麼哭了?〃
第六章
五月初又是媽閣鬧人災的季節。珠海到媽閣的海關從清晨到子夜擠著人。什麼都嚇不退人們,三小時、四小時的排隊,汙濁的空氣,媽閣海關官員的怠慢和挑剔,你急他不急,反正到時他有換班的。旅行團戴著可笑的帽子,腹部掛著可笑的包,所有的胳膊守護著包裡的內容,每一個擠過去擠過來的人都讓他們的心緊了又松:包中的賭資又一次倖免於劫。
媽閣這邊所有的人渣都泛起來,幫人排隊的黃牛,推銷〃秀〃票的黃牛,幫人扛包的真假腳伕,推薦按摩院、旅館和散發餐館折扣券的掮客……
曉鷗的衣服被擠皺了,頭髮也東一綹西一綹被汗貼在臉上、脖子上。五個廣東的客戶都是新客戶,她總是親自迎接尚未染指賭博的新客戶。
等她終於把五個新客戶帶出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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