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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紛紛,似水東傾,甚時了期?嘆利名千古,爭馳虎豹;丘原一旦,總伴狐狸。枳棘叢中,桑榆影裡,亂塜堆堆誰是誰?君知否,謾徒勞百載,空皺雙眉。”
蒼涼悲邁的聲音蕩然而去,瞬息已到天邊,只見得渺渺滄海,波濤洶湧,正是東溟之水,萬古奔流。
第五十一章 悠悠卷旆旌,飲馬出長城
開府金蓮川,號角方歇,夕陽滿天,蒼鷹迴翔。
金帳之中,爭論方殷。
“皇后,諸公,方今之事,該當如何處置?”北平王長孫嵩道。
皇后赫連氏年才二十出頭,乃以北魏舊俗,手鑄金人,登上後位,並無子嗣,就有,也不得繼位,拓跋燾已死,日後新君繼位,也只好做個空頭皇太后,再無權柄,因此上也不回言,只管用手巾掩住自己面龐,嚶嚶哭泣。
“此事也不必問,拓跋晃兇悖弒主,我等必當嚴加拷問,務使他供出背後主使之人,夷其十族,然後方可。”吳王拓跋餘道,他是拓跋燾與賀蘭夫人之子,向與拓跋晃不睦,今日見拓跋晃做下這等事情,自然要趁機落井下石,最好是藉此將所有對頭一網打盡,那皇帝之位,自然落入自己手中了。
“十族?胡氏、周氏、長孫氏、奚氏、伊氏、丘氏、亥氏、叔孫氏、車氏,與帝室拓跋氏,共為十姓,吳王是要藉此將十族一網打盡麼?只是你別忘了,你也在十族之內。”司空、上黨王長孫道生冷然道。
長孫道生功高位重,也是帝室源流,這番話說得毫不客氣,拓跋餘不過後生小子,並無軍功,怎敢反駁,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訥訥再不敢言。
北平王長孫嵩拈鬚道:“太子雖然佞佛,素有仁德之名,今日怎會大失常性?此事確然可疑。”
遼東王竇漏頭忽然看向司徒崔浩:“崔司徒,今日行獵見白鹿,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太平真君,混一四海,千秋萬歲,專邀主上歡心,不想轉眼之間,就發生此事,崔司徒,你作何解?”
崔浩乃是漢地大族,博覽經史,雅善書法,兼通陰陽術數,又美於容顏風姿,入魏之後,拓跋燾對他十分信重,任為司徒,即是首相,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崔浩在朝中,仗著魏主寵用,援用漢人,引用漢制,分別姓族,將鮮卑舊俗漸漸革盡,帝室十姓與八部大人權位漸衰,對他怨望已久,魏主生前,處處迴護於他,八部大人無可奈何。
此刻魏主已崩,漏頭當先發難,諸王大臣齊聲附和:“崔司徒,你佞事道教,以長生之術引誘主上,主上入你之彀,受那道士青籙,大崇道教,我等也道必可天長地久,何以今日一旦身故?崔司徒,你有妄言欺君之罪。”聲色俱厲,有數人已將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崔浩不為所動,抗聲道:“皇太子佞佛,做下大逆之事,與浩何干?諸公不問太子,卻逼問崔某,是何道理?”帳中漢臣紛紛應和,站到崔浩身後,金帳中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忽有一個童稚聲音脆生生響起:“主上新崩,諸事未定,諸公奈何自亂,若南唐趁勢進兵,我大魏何以處之?”——眾人看時,乃魏主第十子,李夫人所生,盛樂王拓跋宏,年方九歲,高不滿五尺,此時立起身來,大聲質問,氣度儼然,眾人一時竟如矮了一截。
“宏兒之言大是有理,方今主上新喪,正賴諸公戮力同心,共渡艱危,奈何自亂?”蒼勁的聲音傳入帳內,帳外怯薛歹轟然跪倒:“皇太后陛下!”帳門撩起,一陣晚風吹入,皇太后竇迦陵、白衣尼,斛律明月、龍武衛上將軍慕容衝、一眾怯薛歹,踱入金帳,皇后與諸王大臣連忙跪倒:“皇太后陛下!”
竇太后一步踏入帳內,便見拓跋燾屍身停在正中,血染衣襟,赫連皇后跪在旁邊,撫著屍身,哀哀痛哭。竇太后心中大痛,只是此時非是落淚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