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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懷初眉頭一皺,自己第一次見這位手眼通天的海上春申君春申門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黎元洪,竟是在長三書寓裡。

第39章 陌上桑間 · 入港

車子停下來,正對高揭門楣,泥金黑漆牌匾上書「愛廬」,短短二字,將交易之物寫得清楚明白,又不失風雅氣度,足見這書寓高階風月場所的本家類似老鴇,亦是位通透人物。

陳仁美走在前面,提起獸首銜環扣了扣,只片刻,便有細布短衫男僕來應門。

他從陳仁美手上接過請客票,就著燈籠一瞧,又收下隨後遞去的塊車轎費,一邊笑逐顏開將人往裡引,一邊拉長嗓子喚道:「陳老爺到,帶客一位。「盛懷初聞言,便知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那位客了,臉上風輕雲淡,手腳難免拘束,畢竟沒來過這種地方,又得防著言談舉止中露怯。

陳仁美似有察覺,轉過頭滿眼探問:「懷初老弟,第一次來長三罷?」

盛懷初未急著答他,先將內內外外打量一番,見處處紮了彩,天井左邊搭了戲臺,金碧丹青,喜氣別致,一班小堂名少年戲樂班在上面唱得正歡。戲臺下兩排大紅立式宮燈,上面各書一個金色壽字,一路引到三層小洋樓的正堂去。

這情形全不似風月之地,倒像個殷實人家做壽。

盛懷初這才道:「會樂里名不虛傳,各地方各規矩,姐夫不妨與我說說,今日是誰人的局,怎麼像是壽宴?」

「不是正經壽宴,不過是杜老闆的相好愛老五,借了他的陽曆生辰擺酒請客,邀了杜老闆的朋友來,給她自己捧人場……」 陳仁美將手正反一番:「請的還是雙雙臺翻兩番的檯面費,一般豪客才會請…」

盛懷初往門內一望,五張桌子幾乎滿了,外加三臺麻將,若按長三一臺三塊銀元的規矩,這一場筵席,僅僅檯面所費竟要千塊銀洋上下,確是配得上杜老闆聲名的大手筆。

小樓廊下立著一排孃姨丫鬟,二十餘人之多,皆是是陪著自家先生來出局風塵女子出門陪酒的。

一個胖孃姨從屋內迎出來,接過陳仁美事先備好的局票,沒急著遣人去叫局。

她的目光在盛懷初身上打轉片刻,態度十分巴結:「這位老爺怎麼稱呼?可有相好的先生,一併將局票送了去,省得老爺您久等。」

陳仁美故意不開口,只聽盛懷初道:「鄙姓盛,今日只來赴宴,不必請人作陪了。」

胖孃姨似有幾分失望,被陳仁美拉去一旁,比手畫腳耳語幾句。

她心領神會,看回盛懷初的目光不禁添上幾分玩味,應道:「曉得了,陳老爺,盛老爺,你們快些裡廂請,杜老爺還記掛呢。」

門口男僕高喚一聲:「陳老爺,盛老爺到。」

席上眾人或行著酒令的,或談著生意的,此刻轉過頭來,見主坐的杜樂鏞迎了出來,也紛紛起身拱手寒暄。

陳仁美與杜樂鏞,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把持著上海,自有一分默契在,冠冕堂皇的話也不必多。

「杜兄真是面子大,最當紅的倌人替你做壽,眼紅死多少人……」

杜樂鏞一抬手,身後緩步過來位佳人,穿一件織金牡丹寧綢衫,袖子寬大非常,那雙白藕段似的玉臂罩也不住,正用湘竹小盤託了三杯酒送上來。她耳上的明月璫,腕上的翡翠鐲,輕輕盪著,替甜酒一般的聲調打著拍子。

「陳老爺又說笑,花國大總統明明是知足裡的黛玉妹妹,她才是最最當紅不讓的人……」

愛老五說完乜了杜樂鏞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含嬌帶怨輕嘆一聲:「照著陳老爺的話,不是最紅的,連替杜老爺做壽的資格都弗有了。」

杜樂鏞知道,因自己少替她買了幾張選票,只讓她當了個花國副總統,這是在別苗頭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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