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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裡頭,問問知情人。」宋玄說著,走進了內廂。「至少得先弄清楚,這寺裡頭的和尚,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他合上內廂的門,注視著裡面躺著的覺遠,輕聲說:「覺遠小師父,既然醒了,就起來吧。」
第27章 鳩鵲
如果能夠回到兩年以前,覺遠一定會在深夜阻止淨空收留那樣一個人。
淨空一生都識人不清。
他年輕時將一個陰險毒辣的小人當做了朋友,所以才背井離鄉成了一個和尚。
之後他又撿回了心思複雜的覺遠,把覺遠當成了一個心地純善、只是有些彆扭的孩子。
最後,他在一個雨夜,收留了一個臉上有著刀疤的男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就沾惹過人命的男人。
這年頭並不太平,尤其是北地,匪患連連,兇徒四處流竄。
而對於這些身負人命官司的賊人們來說,哪怕他們走投無路,也有最後的去處:出家。
無論是道觀還是寺廟,只要一紙度牒,就可以將他們的前塵往事與他們本人割裂開來,一切的人命官司都清了零。
這荒唐的法度起源於太宗皇帝晚年,又在篤信神佛之道的今上手中發揚光大了。
這年頭荒唐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件。
只是五蘊寺向來是明哲保身,不肯為這些兇徒洗白的。
淨空當初還跟他抱怨過:「就算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得真放下才成。收這群居心叵測的人進寺,也不怕氣死佛祖?」
可淨空還是為這個法號「覺行」的男人破了例。
他聽淨明說,因為這個叫覺行的人,長得與淨空的親人很像。
覺遠知道,淨空始終在思念自己的親人,儘管他自己從來沒有提到過。
當然,寺裡的人比淨空還要良善些,他們從沒有沒有覺得,收留一個有案底的男人會有什麼問題。
還要跟覺遠將,從前老方丈在的時候,甚至還度化過一個惡貫滿盈的殺手。
最後總結的那句一定是:「佛說普度眾生,獨善其身只是小道,要成大道,先住眾生得道。」
雖然連這群光頭和尚們自己都未必清楚這話的真正含義,只是他們總是莫名自信,彷彿只要用心,就是一定能導人向善的。
只有覺遠不信。
因為這寺廟裡,只有覺遠知道,人真正惡起來,是能從皮爛到骨頭的,連靈魂都散發著惡臭的。
多年在丐頭兒手下討生活的日子,給了他一種天然的嗅覺,他能清晰的分辨出,什麼樣的人尚存良知,什麼樣的人只是披著人皮的惡鬼罷了。
這個叫「覺行」的,頂著自己師弟名號的男人,就是後者。
覺遠如果能說出話來,他一定能巧舌如簧地勸上淨空三天三夜,直到淨空改變心意為止。
可是他不能,他只能眼睜睜地瞧著淨空為覺行剃度,讓他搬進了五蘊寺。
覺行在寺裡呆著的第一個月,覺遠時時刻刻都在警惕著他。
那戒備太過於明顯,以至於連淨明師叔都來打趣他,問他是不是怕自己有了師,師父不肯再疼他了。
只有覺遠自己心裡清楚,他在害怕這個師弟。
覺遠比比劃劃,想告訴淨空小心,卻最終只能比劃出一些常用的詞彙來,反而像是小孩子賭氣告狀。
只換來淨空笑眯眯地調侃:「小覺遠也會吃醋啊,你可是師兄,得好好關照覺行。將來我的養老就得靠你們兩個了。」
而覺行卻一直那樣沉默著,他真的像是一個改邪歸正的典範,在寺裡吃齋唸佛、挑水念經,對寺院清苦的日子沒有半分抱怨。有時面對覺遠的敵意,也只當是孩子置氣,默默忍耐,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