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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衣看了旭日一眼,而後視線停留在她左手的小箭上,再注意到她左小腿上的汙痕。
旭日身上穿著白衣,因此白衣上所沾的油汙足以讓他一進門就對她的練習進展一目瞭然。
昨天的背傷還沒讓他處理,今天又傷了小腿……嗣衣一雙劍眉微蹙,面無表情的將採買的東西放在桌上。
旭日十分明白嗣衣正在估量她身上又有了多少新傷勢,為了澄清他的疑慮,也為了自己不想再挨皮肉之痛,她連忙裝作無事般在他面前將所有的弓弩收拾好,還反常的幫忙起火準備煎藥。
可一個扔柴入灶的動作過大,反而扯動了昨日背上的傷。
完了!耳朵聽不見就是這點不方便。她不確定自己剛剛有沒有痛撥出聲,一時之間,不曉得應該是捂住嘴巴假裝被粗枝刺傷了,還是迅速起身假裝方才的突然僵硬只是一時心血來潮。
“啪”的一聲,嗣衣的雙手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搭在她肩上。
雖是不出她所料,但他居高臨下的氣勢讓她深覺自己是待宰羔羊。她扮作無辜的仰頭,並適時的做出疑問的表情。
他二話不說,因為她聽不見,可他眼中傳達的訊息分明就是“你給我過來”。
唉!以前她都不知道嗣衣的用詞遣字這麼粗魯。旭日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嘴角一癟,半是因為暗惱自己識人不清,半是因為即將到來的酷刑。
昨天就是因為怕痛,不敢讓嗣衣按摩推拿,現在可逃不過了。旭日苦著一張臉跟在嗣衣身後,十分確信待會兒她會痛不欲生。
看到嗣衣解下腰上的皮套,旭日見微知著的端坐在床上,等著一日一回的針灸治療。
敢情不是嗣衣說話愈來愈粗鄙,而是她心裡有鬼。在嗣衣背轉過身時,旭日悄悄吐了舌,慶幸沒有讓他看出異樣。
揹著旭日的嗣衣也正露出笑意。等她知道她最終仍是躲不過他的“毒手”時,不知她是何表情。
——聽宮、聽會、耳門。
嗣衣將要針灸的穴道名寫在紙上遞給旭日,一邊把她散在頰邊的髮絲整理了一下。她不愛梳,也梳不來繁複的髮式,只學他用皮繩簡單紮成束,繩一解,長髮便流洩而下,披滿雙肩。他手指幾下利落穿梭,便將她一頭長髮整齊的用一根簪子固定。
看過了紙條,知道嗣衣準備要做什麼,旭日先用一旁的布巾淨臉,而後調整原先有些紊亂的呼吸。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可以靜下來的人,可這些日子以來,嗣衣要她坐著,她就從頭到尾乖乖的坐著,要她別出門,她就真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因為內心十分明白嗣衣的煞費苦心,她儘可能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順著他的意。
至於在不能忍受的範圍嘛……只好儘量轉移他的注意力了。
“你每次醫人都這麼大費周章嗎?”雖然她感覺很受重視,卻不以為嗣衣習慣這麼做。這兩個月來,他幾乎沒有離開她超過半天的時間。她記得旁人口中的他可是沒事就會窩在神農山莊的戀家男人。
當初嗣衣好像只預計要在京城待幾天而已,卻因為她的事在外面逗留這麼久。可是要不是他,她恐怕撐不過這些日子,向來自傲的冷靜與理智,遇上這樣的挫敗,仍是不堪一擊。
幸虧有他。
可她忍不住質疑:在他心中,她是什麼角色?朋友?病患?還是別的?
左手捻著細針,聽到她的問題,嗣衣持針的手頓了下,空著的右手拿起桌上的筆草草寫了幾個字。
——沒有人抱怨過。順便用難解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你治過很多人?”旭日頗感訝異。
——不多。他又看了她一眼,臉上起了狼狽的紅痕。
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讓她知道她是他惟一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