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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眯縫著眼,努力看清了來者。高個兒的男子是陌生人,她不曾見過。矮個子的倒是看著有幾分面熟。曾氏心跳漏了一拍,揚手就要朝謝涼螢打過去,口中喊道:“柳澄芳你竟還不肯放過我!清芳如今幾近病死,我倒不如也同你拼了這條命!”
魏陽一把抓住了曾氏的手,謝涼螢擦乾眼淚,帶著哭音啞啞地喚道:“曾夫人,是我,謝涼螢。”
曾氏一愣,掙開了魏陽的手,撲到謝涼螢的面前,臉幾乎貼著她的鼻子。端詳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原是謝五小姐。”她臉上微有赧色,雙手在裙子上擦了擦,向謝涼螢行了半禮,“謝五姑娘。”
魏陽看著曾氏行禮,好似看見了曾氏還是高門主母時的風采,進退有度,待人和善。
曾氏對謝涼螢還是頗有好感的,謝涼螢魯莽而又天真,為人純稚,從不在意自己女兒是庶女的身份,願意和她一道玩兒。這在講究嫡庶的京城很是難得。如今女兒病臥在床,她已無銀錢維繫藥石,又不願做那等皮肉生意,早就抱著同女兒一道去地府的念頭了。
不過謝涼螢竟然一路找了過來,興許這就是老天爺給自己活下來的一次機會,也是給了女兒可以康復希望。
謝涼螢拉著強跪在地上不願起來的曾氏,道:“夫人方才不是說清芳姐姐病了?帶我進去看看她吧。”
曾氏忙不迭地從地上起來,拉了謝涼螢跌跌撞撞地衝到床前。說是床,其實不過是用磚頭壘起來的一張平炕罷了,上頭鋪了一張破草蓆。
柳清芳面色潮紅地躺在上頭,身上蓋著件破衣服,冷地不停發抖。
謝涼螢探了探柳清芳的額頭,被燙地抽回了手,驚道:“清芳姐姐這是燒了多久?!”
曾氏抹淚道:“好些天了,我什麼法子都試了,就是消不下去。五姑娘,看在你同清芳過去關係不錯的份上,還望施以援手。我這條命留不留都沒關係,只盼著她能好好兒的。”
魏陽抽了柳清芳的一隻手出來把脈,片刻後沉聲道:“速去醫館。”
謝涼螢解下身上的披風,讓魏陽把柳清芳整個兒包起來。魏陽腿腳不便,沒法兒抱著柳清芳,只得上外面去把車伕叫進來。謝涼螢自己扶著曾氏上了馬車。
馬車有些小,三個人坐下已是勉強,魏陽就坐在外頭的車轅上,催促著車伕加快速度。
謝涼螢此時沒心思去問曾氏她們在離開柳府之後的遭遇,看她們眼下的樣子就知道必是糟透了。只希望柳清芳的病還有救。
魏陽倒是沒把人往大醫館帶,而是往一條小路走。車伕跟著他的指示,把車停在了一個小平房門口。他讓車伕抱著柳清芳跟著自己,也不叫門,一把推開大門,帶著人往裡頭走。
屋裡長鬚白髮的中年男子正在喝茶,被魏陽的大動作給驚得把茶噴了出來。還不等同魏陽說話,就看到柳清芳從披風下露出來的紅得極不正常的臉。男子高聲喚來正在打盹的小童,讓他把自己的行醫箱取來,讓車伕將人抱到了廂房去。
曾氏若眼睛還正常,當能認出眼前的男子便是昔年替皇帝治好了沉痾的御醫蔡滎。
車伕剛把柳清芳方才床上,蔡滎就上前搭了脈,須臾後小童滿頭大汗地抱著行醫箱小跑過來。蔡滎二話不說,開啟箱子取了針灸包替柳清芳施針。
謝涼螢怕他們在場會妨礙蔡滎對柳清芳的診治,便拉著曾氏走去外頭。
一直擔心的女兒終於得了救,洩了勁道的曾氏終於鬆開了一直繃著的弦,在院中大哭起來。
用盡全身力氣哭泣的曾氏,似乎要將自己這些日子來的委屈和痛苦統統發洩出來。謝涼螢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在一旁陪著她。
等再也哭不出來了,曾氏擦了擦紅腫的眼睛,向謝涼螢致歉